第60章想和你私奔
孔大勇出院之後住在出租屋里,孔净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去宿舍,陈端还是经常逃课,行踪不定。
但无论陈端去哪儿,当天都会回出租屋一趟,一来是照看孔大勇,二来是敲打他。
断腿是绝佳的借口,孔大勇不需要再做样子“东山再起”,并且在心理和行为上非常心安理得地压榨孔净。
他知道学校捐款的事,变着法地想从孔净这儿掏钱用。
手段不外乎责骂丶撒泼丶摔东西甚至眼泪花花诉说老父亲的心酸。
孔净听多看多也就麻木了,但还是影响心情。
有陈端在就不一样了,他冲孔大勇笑笑,“孔叔,发什麽脾气,有什麽事跟我说啊。”
伸出一条长腿把被孔大勇踹倒的椅子勾起来,大喇喇一坐,两边手肘杵在膝盖上,就这麽盯着孔大勇看。
孔大勇躺在床上咽了下口水,“狗日的……”
总之,在陈端面前,他再想作妖也基本是池塘里的泥鳅,掀不起大风浪。
转眼到了四月,闽城是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书上说“人间四月芳菲尽”,街巷边的花开了一茬又一茬,开败之後自有柳木成荫来接洽。
气温上升,暮春和初夏交接之际,毛衣和长袖衫早早被换成短T短裤,热风送来浪声涛涛。
孔净虽然完全是寄宿生模式,周中还是会抽时间回来一次。
孔大勇杵着拐在楼下和小卖店的阿公吵嚷,大意是他买烟要赊账,阿公不让。但是烟拿到手已经被他拆了抽了一根,阿公抓着他不让走,非让他把钱结了不可。
两人在拉扯之际,孔大勇一眼瞥见把车骑进巷子的孔净,他推阿公,“找她!她有钱!”
下午放学到晚自习开始中间间隔的时间短,孔净骑得快,喘着气停在小卖店门口,扫码的时候,孔大勇又伸手在货柜上拿了一瓶白酒。
酒钱孔净没付,她只付了烟钱。
因为医生说了,孔大勇肝肾肠都有毛病,要是不戒酒,生大病是迟早的事。
“格老子的,一个个翅膀都硬了,都敢在老子头上拉屎了!”
孔大勇骂骂咧咧,眼睁睁看着攥在手上的酒瓶被阿公抽走。
孔净在楼下没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机车,“陈端呢?”
二十分钟前发信息,他说很快就回来。
“你问老子,老子问哪个?”
孔大勇反正不会好好说话,一根烟燃到快烧到手了才扔地上,拐杖泄愤似的一步一“咚”地响。
孔净把烟蒂踩灭,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想扶孔大勇上楼,被他蛮横拒绝了。
孔净怕他张牙舞爪的又从楼梯上摔了,于是跟在他後面索性拿出手机给陈端发信息。
【我到了。】
这段时间他们没再吵,也算不上和好,只能说是各自克制着相安无事。
孔净不再管陈端上不上课丶不上课都在干什麽都和谁来往,陈端也不再拿孟书宇说事,也不再逼着她要一个答案。
但是偶尔的见面,他们会接吻会拥抱。
有次晚自习下课,陈端来给孔净送东西。
机车驶过无人的霓虹街道,阻停在学校後门,陈端摘下头盔甩了甩乱发,并不把东西递过来,而是先问一句:“想我没?”
虫鸣唧唧,星光漫天,却不及他两颗酒窝盛装的浪漫。
孔净站在生了锈的铁门内没说话。
围墙不高,因为以前经常和阿禾一起在森林里疯跑,她借助旁边一棵芒果树轻盈翻上墙头。
“相信我吗?”陈端站在墙下朝她张开双臂。
孔净想到初中毕业那边她和陈端深夜造访石坑,跌落的失重感和随即被托住的安全感,也似那晚重现。
不同的是,抱住就抱住了,没有再分开。
孔净踮起脚尖和他亲吻,细密暖热的触感,今天的陈端是温柔的陈端。
尽管时间紧迫,孔净还是接过头盔跨上机车,她伏低上半身紧紧抱住陈端的腰,晚风激烈,心跳鼓噪,街道和楼房在视域中变成斑斓色块,急速消退。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那句“想和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在耳边和心上反复吟唱。
赶在宿管阿姨关门的最後一分钟跑进宿舍楼,躺下之後仍感觉在风中。
孔净抱住被子就像抱住了某个人。
手机嗡鸣声把孔净的思绪拉回来。
【嗯,五分钟。】
陈端回复。
屋里卫生堪忧,尽管孔净前天才回来打扫过一次。
她一进门就打开窗子通风,扫帚扫过床前,孔大勇双腿和拐杖杵在原地,一点没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