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9章◇
◎华服在身,茱萸却如万蚁附骨,她家破人亡,仇人却活得风生水起,如何让人不恨。
宣墨箴一声不响用完膳食,丫鬟伶俐的奉上水给他漱……◎
华服在身,茱萸却如万蚁附骨,她家破人亡,仇人却活得风生水起,如何让人不恨。
宣墨箴一声不响用完膳食,丫鬟伶俐的奉上水给他漱口,之後便动作麻利收拾了桌子,换上清香茶叶,宣墨箴这才擡起眼皮,好像刚看见茱萸似的开口:“住得还习惯?”
“挺好的。”茱萸随意应付道。
“嗯。月姑娘是哪里人士?”
茱萸很烦,那个腊月是詹起打点的,原本长什麽样子神宫当然有人见过,身世更不必说,宣墨箴不可能不知道,还在这里和她套什麽话,刚篡夺了大位难道不应该很忙吗?
“大公子无非是想知道我是否来自出云神宫,虽然我也很想有那个荣幸与大公子同出一门,可我自知只是个雀鸟,和大公子您这样的凤凰哪能比,我不能睁眼说瞎话。”
“你唱的那些只有凤古师叔才会,我也是小的时候有幸耳闻,再也没听过。”
茱萸笑笑:“小时候的事,时隔多年,兴许是当年记错了呢,我在神宫每每听到他们唱给活人死人的,也觉得都差不多。”
茱萸一边顺嘴胡诌一边看宣墨箴的脸色,瞧他那副了然于胸就是不想揭穿的表情就想磨牙手刃了他,无奈这附近能当做凶器又能一击致命的只有这沉甸甸的桌子,她又举不起来。
宣墨箴没再继续理茱萸,走到桌边去飞速写着什麽,还没收笔,一个丫鬟进来禀告说林侍卫有事回禀,看宣墨箴没把自己轰出去,茱萸知道这侍卫回禀的事铁定也是用来激她的,苏玉被宣墨笺带回宣府,还傻着,就算醒了,告知她苏旦死于何因葬于何处也于事无补。除开苏玉,还有个蘼芜,宣墨箴口口声声把“同门情谊”挂在嘴边,蘼芜又是他的妻子,应该不会利用蘼芜,然後呢,就剩下身受重伤的风顾期了,想必宣谨言是要算与风顾期家的仇了。
风顾期虽一时马失前蹄,但他隐忍半生筹谋半生也不会轻易被宣谨言“清算”。
所以,她还怕什麽呢!茱萸不动声色的看着那面无表情的侍卫进来,反倒那侍卫看到茱萸杵在那里有些惊讶。
侍卫说,孟老将军偏瘫不遂的毛病在邢神医的汤药辅以针石治疗一段时间後已有所好转,但恢复如前已不可能,孟家的人也规规矩矩,没有与外人勾通。
“扶孟老将军上朝的小孟公子怎麽样?”宣墨箴语气严肃,显然是仍旧不放心。
“回大公子,小孟公子行三,虽是妾室所出,但因是孟老将军晚来得子是以十分宠爱,也没有前头两个哥哥那般吃苦,观察下来,小孟公子的性格有些跋扈,行事也略嫌张狂。”
茱萸想,这小孟公子的脾性和苏朝歌倒有两分想象,容易招人恨。
侍卫说完,宣墨箴只吩咐“继续看看”便挥挥手,那侍卫十分自觉退下了,这不痛不痒的,让茱萸搞不清宣墨箴葫芦里卖的什麽药,反正不管什麽药她都当饭吃下去。
夜色更浓,宣墨箴自顾忙着,过了很久想起还杵着一个茱萸,于是瞥来一眼,见茱萸直挺挺站着直勾勾看着他,一丝不耐烦也没有,宣墨箴不自觉扯了扯嘴角,是了,何必急于一时,大鱼没钓到之前,鱼饵可别给养死了才是。
“天色已晚,月姑娘应该也累了,回房歇吧。”
茱萸自然片刻不想留,转身就欲走,只是之前寒风里冰水里冻过的腿没调理过,现在站这麽久一迈步关节仿佛都生了锈不听使唤,这第一步走得有些怪。
走出令人压抑的书房,外面也并没有让人觉得舒服一些,空旷旷的院子,长而复杂的回廊,阴影处仿佛随时会冲出什麽来,想到之前在宣府的遭遇,茱萸恨不得屁股都隐隐作痛起来,回头看一眼灯火通明的客厅方向,那里再也没有苏朝歌虎着脸来救她了。
茱萸想得走神,没留意前面走来一个人,几乎要撞上了才蓦地停下脚步,一打量,对面是宣墨笺,从前的宣墨笺爱笑,自来熟,看起来远不及其兄,但宣墨笺是个仗义丶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才违背父兄将她和苏朝歌二人放出死牢,半路又把痴傻了的苏玉带回宣府中照顾,茱萸对他颇多感激,只是不能表明身份,于是敛敛心神,往旁边让了一步,任虎着脸的宣墨笺大步离去。
与宣墨笺的偶遇让茱萸心情澎湃了很久,想起了诸多往事,撕开了心底最深的伤口——苏旦,知情的苏玉近在咫尺,她却不能去问一句。
大仇得报之日,她与贼人同归于尽,自会见到苏旦,是了,就是这样。
茱萸整晚半梦半醒,迷糊中听到外面风疏雨骤,晨起,果然见院中满地落花残叶,十分衬她的心情,只是金灿灿的阳光却是讨厌,映得人要睁不开眼睛,吃过早饭,丫鬟十分恭敬地请茱萸随她前去小书房,到了那儿,透过开着的窗,见一位矮胖胖貌似乡绅打扮的老头正端坐案後,手边放一把戒尺,看起来竟然十分像一位西席先生。
丫鬟说,这位是京中有名大儒颜先生,大公子请他为月姑娘授课。
小书房环境清幽,时有鸟鸣花落,茱萸坐在席上和大儒大眼瞪小眼,先生说从简单的教起,几句关关雎鸠茱萸半天也背不出来,先生的手几次蠢蠢欲动想去拿戒尺,看看书房外头还立着几个丫鬟仆妇便作罢,他一个弱不禁风的先生,怕是打不过那粗壮仆妇。
只是,下了学,颜先生来见宣墨箴时还是实话实说,表示“月姑娘”天生资质驽钝,他怕是不能把她教成出口成章蕙质兰心,宣墨箴说,嗯,还劳先生多多费心。因颜先生的话,宣墨箴还特意来看了看茱萸,看她把字写得如鬼画符一般,手上衣袖上,连桌上都沾了许多墨汁,想必是故意,宣墨箴也不急躁,看茱萸如握烧火棍一般拿着笔大刀阔斧的乱写,坐看一会,竟也不觉得无聊,却不知把茱萸烦得半死,恨不得把根根狼毫化作尖利铁针扎向宣墨箴。
茱萸一直等着宣墨箴有什麽大动作,却也没,仿佛真是把她当成出云山某个不知名的小同门般照顾,被圈着的茱萸也根本不知道宣墨箴命人接回了蘼芜。
蘼芜仍旧那样清瘦,面上波澜不惊的,因她回来时刚过了正午,宣墨箴还没回来,府中也没有长辈要去拜见,蘼芜便在房中梳洗换衣稍事休息,跟着蘼芜几进几出的丫鬟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服侍蘼芜歇下後便去找了旧友,她寻思着给自己寻个路子留在宣府,可不想再跟着少夫人了,宣府得势,她将来还想着到了年纪放出配一个家境殷实的好好过後半生,跟着少夫人怕是没指望。
丫鬟的旧友年纪大些,给她出主意说如今棠花院里住着一位月姑娘,大公子很是看重,不仅亲看着她读书识字,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她们都私下里猜测大公子想必是想等正式封了王太子再娶她,给个正经名分呢,否则何必又把那位请回来,说着会心一笑,眼神瞥瞥那丫鬟,丫鬟心领神会,一路便琢磨如何能攀到那位月姑娘的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