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110章◇
◎茱萸知道蘼芜回来,还是自那个要攀高枝的丫鬟口中。当时午後,茱萸假模假样拿着本颜先生让背的书卧在临窗摇椅上打盹,宣墨箴派给她的……◎
茱萸知道蘼芜回来,还是自那个要攀高枝的丫鬟口中。当时午後,茱萸假模假样拿着本颜先生让背的书卧在临窗摇椅上打盹,宣墨箴派给她的那个白莲姑娘一会儿出去一会儿进来,似乎还在外头廊下与人窃窃私语,茱萸本不想搭理,可这姑娘回来给茱萸添水时还笑意盈盈的,茱萸闲着也是无聊,问她笑什麽,白莲姑娘趁机就递了话,说她一个同乡,听说月姑娘对下人极好的,想来伺候。
茱萸也是在富贵人家混过几天当家夫人的,听着就知道什麽意思,心里不由得暗暗鄙视,宣家这种逆贼果然教出的丫鬟也都是没什麽节操的,她不过被宣墨箴多“照顾”了一下就有人趋附,茱萸本想回了,白莲却做心腹似的俯首与茱萸低声嘀咕:“姑娘,白荷是伺候少夫人的,她若能诚心来伺候您,少夫人那里,什麽脾气秉性之类咱们便知道了,少夫人面前就不会失了礼数。”
听到少夫人三个字,茱萸险些弹起来,强自镇定下来问:“哪个少夫人?”
“就是大公子的夫人啊,之前在别苑将养,这些日子才回来呢。”白莲一脸邀功。
茱萸有点摸不准宣墨箴的脉,一回一回的,不高兴了就把蘼芜送走,这又接回来是为了什麽呢?要休?要杀?茱萸自己立刻摇了摇头,不会杀的,宣墨箴一向自诩对神宫同门念旧,蘼芜是他嫡嫡亲的师妹,那到底要做什麽?可怜的蘼芜,不知又要受他什麽气。
白莲见她摇头,以为茱萸是不许,也不敢再多劝,嗫嚅着问:“姑娘的意思……”
茱萸摆摆手:“我只是暂居宣府,又不是你们家的主子,你们府上的人我可不敢调动,你去问你们管事的吧,凭管事的吩咐。”
白莲若有所思一番,下午便找了由头出去了,想必是跟白荷寻管家的门路去了。晚些时候,白莲领着一个眉眼都写着伶俐的姑娘来到她面前谢恩,两脸的喜笑颜开,茱萸看着,对这个背叛蘼芜的姑娘瞬时就讨厌起来。
蘼芜对人那麽好,不过就是不得宣墨箴喜欢了,这些人跟着她,虽不能再宣府趾高气昂,但丰衣足食还是有的,蘼芜也不会苛待她们,怎麽如此无情?
这些事,茱萸原本是打算暗暗记在心里,给那叛主的白荷一点苦头吃的,没想到晚上的时候宣墨箴居然主动问起,当时白莲跟着茱萸伺候,听到宣墨箴之言也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我也是第一次见白荷姑娘,不知道她怎样,大公子,我是觉得,我不过一个粗鄙之人,真不需要那麽多丫鬟伺候,有白莲照顾我就够了。”茱萸说道。
原本茱萸没想那麽多,可宣墨箴问了,她便觉得没准儿这事就是宣墨箴授意的,为了挑拨蘼芜和她的关系,想必她刚表达的想把白荷“退回去”的意思也会被置之不理。
果然,宣墨箴说:“谁生来也不是才学满腹,你何必妄自菲薄,再说,有颜先生教导,假以时日,我相信你会改变。”
宣墨箴的语气特别真诚,如果不是对他本性有所了解,就信了。
茱萸说,那颜先生可能要呕心沥血了。
她这块朽木,看谁雕得出。
虽知道蘼芜回来,茱萸仍旧像在神宫里一样,坚决管住自己的脚,不去给蘼芜填麻烦,可是在宣墨箴的安排下,宣府就那麽大,总还是能碰到的。
现在,太阳正在头顶,茱萸下了学,懒洋洋往回走,迎面就碰到了蘼芜。在茱萸的想象里,蘼芜该是清瘦而愁怨的,可是清瘦的蘼芜,她脸上却有着茱萸看不懂的神情,茱萸说不好,也形容不来,只知道那不是愁怨,也不是害怕,蘼芜的表情透着一些不在乎。
当时白莲和白荷跟着茱萸,白荷见到蘼芜,立刻便含胸缩背,一副心里有愧模样,白莲便立刻拉着白荷屈身行礼,口中念着“少夫人”。
茱萸也赶紧跟蘼芜打招呼,蘼芜却仿若未见,只轻轻“嗯”了声,丫鬟便扶着她走过去了。
晋国王宫,勤政殿。
下朝之後,宣谨言叫住了长子。
“神宫那个唱曲儿的你探查的怎样了?”宣谨言问道。
“还未证实,不过看来应该和詹起逃不开关系。”宣墨箴回答。
宣谨言停下朱笔,疑惑地看着儿子:“你的意思是,她不是苏夫人?出云神宫已经覆灭,詹起那个不成事的哪里有那麽大的本事找出一个神宫弟子教这个假冒的来唱?墨箴,你是否对父亲有所隐瞒?”
对于父亲的怀疑,宣墨箴立刻否认了:“父亲别忘了,当年燕国掳走了一批,云兮还活着,别的弟子应该也不会全部被杀,父亲想想,詹起一向只会阿谀奉承进献美色,若无高人指点,怎麽会忽然想起利用神宫弟子这一招?”
宣谨言思索片刻,表情平静,宣墨箴看不出父亲对自己的话是信还是不信,正要再解释,却听宣谨言又说道:“你一向话不多,却解释了这麽多,看来,传言是真。”
宣墨箴心里咯噔一下,传言?他们刚刚得了大位,就有人要离间他们父子了麽?
看儿子立时拧起的眉头,宣谨言笑了:“传言说,你对那个月姑娘很上心,把你夫人的丫鬟都调给她用。”
宣墨箴立时撩袍欲跪:“父亲……”
宣谨言摆摆手,示意他起来:“既然不是苏夫人,你若喜欢便收在身边,再过几日便要正式册封你为王太子,本来也是要纳妃嫔的,父亲之前与你说的,你考虑的怎样了?”
宣墨箴不语。
宣谨言便继续劝说:“如今大局虽定,王位却不安稳如山,只有获得最有力的支持才行,这些盘根错节的人家才会与我们真的同心,墨笺虽未娶,但他之前行事,不说也罢,只有你才能帮得上父亲,再说,这位子将来也是你的,早做打算也是为你好,不喜欢也无妨,你喜欢的还可放在身边。”
宣墨箴承认宣谨言说的都是为君之道,也知道父亲看似劝说,实际上已身为晋王的父亲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容忍他的“不愿意”,娶个名门之女势在必行。
反正,蘼芜心里也只是一心念着苏朝歌,他已尽了力也不能让她回心转意,那就罢了,他不强求了。
思及此,宣墨箴点头:“全凭父亲做主。”
“正式册封之後便搬到宫里,堂堂王太子哪有住在外头的道理。”宣谨言见儿子松口,不由得松了口气,真怕他再像以前那般固执。
宣墨箴虽同意了父亲的安排,也说服了自己,但降妻为妾这事总让他觉得没有实现对蘼芜的承诺,心里有一丝愧疚,但想起蘼芜所作所为,又有一些恼怒,若她一心,他定然会反驳父亲,可惜……
看到茱萸的时候,宣墨箴心里又冒出一点火气,这个跟他虚与委蛇的女人也是一心念着苏朝歌的,难道他这个堂堂王太子在她们眼里就这样不如苏朝歌?
他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