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没吃晚饭就走了,她走回了婆家。
婆婆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今天你要带着你娘家人过来打我们呢。”
她没吭声,她不知道要怎麽办,只是一味忍着。
很快,她男人的弟弟娶媳妇儿了,新媳妇儿是个性子软的,来了两天就哭,有了这个新媳妇儿,她日子慢慢地好过了起来。
她一开始不跟这个弟妹接触,可能是看到这个弟妹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愚蠢的自己。
但弟妹总是想要和她说话——
“三嫂,咱们一起去打柴吧?”
“你去吧,我还有其他事情。”
她每次看到对方,尤其是讨好地看着她,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恶心想吐。
这天,家里种的豌豆刚收回来,她要把里面干瘪的豌豆挑出来。
“三嫂,我帮你吧。”弟妹过来的时候,没注意旁边的凳子,那凳子上放着的一大盆豌豆子,被她一带,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我都说了不需要你帮忙,你要来弄,你看你弄成什麽样子了,现在你高兴了吧?”她对这个新加入家庭,试图找个伴的新媳妇儿一顿吼。
弟妹一边道歉,一边把豌豆捡回来。
“对不起,三嫂,我不是故意的。”
她狠狠地横了对方一眼,骂道:“难怪妈说你上不得台面,真是做什麽事情都不行。”
她弟妹一边掉眼泪一边捡豌豆,谢小芬看着这一切,心脏好像又活过来了。
仿佛在这一刻,她不再是过去那个愚蠢被欺负的人,而是变成了她婆婆,她男人那样的人。
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里一直在充气充气,突然就找到了一个口子一般。
她的人生好像又活过来了,她就这样活到了老年。
而另一边,年轻的谢小芬像以前去查看水管哪儿出问题一样,她顺着老年谢小芬的记忆一路往回走,去找那个断开的地方。
眼前的一切很快开始变化,耳边开始响起了唢呐的声音,很快就是三声砰砰砰的炮响。
年轻的谢小芬看到的葬礼上的白布,有人在烧纸钱,而老年的谢小芬也在抹眼泪。
“你走了,我以後怎麽办啊。你怎麽这麽狠心啊。”
这是……
年轻的谢小芬看着照片上的老男人,这是她丈夫?
看上去感情还不错?
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钟红也就是她儿媳妇儿带着比现在要小一点的孙女儿进来,准备给爷爷烧纸钱。
老年谢小芬立马说道:“孩子还小,别让她进来。”
然而,很快就听到她跟自己儿子说道:“别让娃儿进去,又不是男娃,到时候别人看了笑话。”
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说道:“明天就去上山,到时候你别让钟红和荣荣跟着,女人跟着上山,家族运势要倒三年。”
年轻谢小芬觉得这里已经是“断开”的状态了,她继续往前。
很快,她见到了欺负弟妹时的谢小芬。
她看着这个欺负人的谢小芬,她无法相信这是她自己。
她继续往前,终于,她看到了被打流産的自己,看到了被亲妈说你应该被打的自己……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
她再控制着时间,来到了谢小芬欺负自己弟妹的场景里。
她的脸上,每一个表情,她说话的每一个语气,都像极了她的婆婆。
如果农村不发展,老年谢小芬的儿子一辈子留在村子里,娶一个性子软的孝顺姑娘回来,老年谢小芬可以像她婆婆那样,以靠折磨儿媳妇儿来发泄心里的恨意。
可她的儿媳妇儿是钟红,她们住在了城里,她自己有工作,房子还是两口子共同买的,她失去了控制儿媳妇儿的一切条件。
于是,她还是想出了办法。
就像是她被丈夫打得失去第一个孩子那样,她潜意识里也要看到钟红也失去孩子,也痛苦一辈子。
凭什麽只有她命苦,凭什麽钟红可以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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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