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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静思(第1页)

静思苑的木门在身后沉重合拢,落锁的“咔哒”声清晰刺耳,彻底隔绝了外界。萧镜璃独自站在荒寂的院落中,环顾四周。高墙耸立,墙头枯草在夜风中瑟瑟抖。院中唯有一间低矮的瓦房,一株虬枝盘曲的老梅,以及一口用石板半掩的枯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这里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一座精致的囚笼。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尘土的空气,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走向那间瓦房。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陈设简陋至极:一床、一桌、一椅,墙角堆着些废弃的杂物,桌上放着一盏油灯、一叠粗糙的纸张和两支劣质毛笔,以及那两本崭新的《女诫》与《内训》。

没有炭盆,没有茶水,甚至连一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渗入骨髓。

晟王的“管教”,便是将她弃于此地,任其自生自灭,用孤寂、寒冷和无休止的抄写来磨灭她的意志,逼她屈服,或者…彻底崩溃。

她走到桌边,指尖拂过那冰冷粗糙的纸页,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静思?己过?她何过之有?

她点亮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勉强驱散一隅黑暗,却将她的影子拉得扭曲晃动,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被困的鬼魅。

她坐下,铺开纸,研墨,执笔。开始一字一句,工工整整地抄写那令人窒息的教条。字迹平稳,神情专注,仿佛真的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忏悔罪过。

然而,她的内心,却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在极致的冰冷与死寂中,迸出嘶鸣的炽热与不屈。

她不能疯,不能垮。她必须活下去。

抄书…或许是唯一的消遣,也是…唯一可能传递信息的方式?虽然希望渺茫得近乎可笑。

她日夜不停地抄写,手指冻得红肿僵硬,墨迹时常因寒冷而凝滞。送饭的老婆子每日准时出现,放下一个冰冷的食盒(通常是些粗粝的饭食和一碗不见油花的菜汤),收走前一日抄写的厚厚一叠纸张,全程面无表情,一言不,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

萧镜璃试图与她搭话,询问外界消息,甚至故意将抄写的纸张散落在地,观察她的反应。老婆子却如同聋哑一般,只机械地完成收取动作,对一切异常视若无睹,眼神空洞得令人心寒。

彻底的隔绝。晟王要将她所有的希望和联系彻底斩断。

时间在抄写中缓慢流逝,日夜更替变得模糊。寒冷和饥饿如影随形,寂静则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折磨着她的神经。她开始出现幻觉,有时仿佛听到柳烟在窗外哭泣,有时又觉得夜煞就站在阴影里冷冷地看着她。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用疼痛保持清醒。她反复回忆着父亲的面容,回忆着家族覆灭那日的火光与鲜血,回忆着柳烟暗册中的只言片语,回忆着慕容渊那复杂难辨的眼神…这些记忆如同淬火的冰针,刺痛着她,却也支撑着她不肯倒下。

第五日夜里,风雪大作,狂风卷着雪粒狠狠砸在窗棂上,出凄厉的呼啸。屋内油灯摇曳,忽明忽暗,寒意刺骨。

萧镜璃裹紧那床薄薄的、散着霉味的旧被,蜷缩在冰冷的床角,牙齿抑制不住地咯咯作响。绝望如同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或许真的会死在这里,无声无息,如同从未存在过。

就在她意识有些模糊之际,窗棂忽然被风刮开一条缝隙,冰冷的雪沫瞬间灌入!桌上的油灯猛地剧烈摇晃了几下,骤然熄灭!

屋内陷入彻底的黑暗和混乱,风声如同鬼哭。

萧镜璃猛地惊醒,摸索着想要下床去关窗,脚下却被散落的纸张一绊,踉跄着扑倒在地,手掌擦过粗糙的地面,一阵刺痛。

她挣扎着爬起来,借着窗外雪地反射的微弱光芒,摸索到窗边,费力地将窗棂合拢插好,隔绝了部分风雪。

屋内重归死寂,唯有狂风仍在屋外咆哮。她喘息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狂跳。方才那一绊,似乎扭到了脚踝,传来阵阵钝痛。

她在黑暗中呆坐了片刻,才摸索着试图重新点燃油灯。火折受潮,几次都无法点燃。

就在她几乎放弃时,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桌角一处凹凸不平的粗糙痕迹。像是…刻痕?

她心中一动,仔细摸索过去。那似乎不是自然形成的破损,而是…几道极其潦草、几乎难以辨认的刻痕!

她的呼吸骤然屏住!在这寂静绝望的囚牢中,任何一点来自外界的痕迹,都足以让她心跳加!

她凑近那片黑暗,用指尖仔细地描摹着那几道刻痕。笔画混乱而急促,似乎是在极度仓促或恐惧中刻下。

渐渐地,她辨认出了几个扭曲的字形——

“…逃…井…”

还有一个模糊的、似乎是箭头的指向痕迹,指向…院落中那口枯井的方向!

逃?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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