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日子在药香和寂静中流逝,仿佛与世隔绝。慕容渊的伤势在药翁的精心调理和阿丑的悉心照料下,缓慢而稳定地好转。他已能勉强坐起,甚至可以扶着墙壁在屋内缓步行走,只是面色依旧苍白,身体虚弱,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隐忍的痛苦。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如今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深沉。
阿丑(萧镜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暗流。武功难复的打击,对于一个曾纵横捭阖的高手而言,无疑是致命的。她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这个话题,只是默默陪伴,用行动告诉他,他并非孤身一人。
石锋依旧负责外务,警戒着山谷四周,偶尔会带回一些野味或山果,沉默地维持着三人的生计。他对药翁的戒备未曾减少,但行动上却保持着绝对的恭敬。
药翁则一如既往地深居简出,采药、制药、为慕容渊诊治,话不多,神情总是淡淡的,仿佛世间万事都与他无关。但阿丑敏锐地察觉到,他看向慕容渊的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惋惜、探究乃至一丝难以言喻的追忆之色。
这日傍晚,慕容渊服过药后,精神稍好,靠在床头闭目养神。阿丑坐在一旁,缝补着破损的衣物。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屋内洒下温暖的光斑。
“阿丑。”慕容渊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难得的平静。
“嗯?”阿丑抬起头。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她因操劳而略显清瘦的脸上。
阿丑摇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慕容渊沉默片刻,目光转向窗外暮色中的远山,缓缓道:“我一直在想,‘影’指引我们来此,真的只是为了疗伤吗?药翁此人,绝非寻常隐士。他救治我的手法,对‘蚀骨香’的了解,绝非山野郎中所能及。”
阿丑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针线,低声道:“我也有此疑虑。前几日,我无意中在药圃现了一些东西。”她将现《太医院秘录》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低声告诉了慕容渊。
慕容渊听完,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归于沉寂。他沉吟良久,才低声道:“太医院秘录……若真如此,他或许是前朝太医令陈景和。传闻陈太医医术通神,尤擅解毒,但因卷入当年先后病逝的风波,于先帝驾崩前便神秘失踪,不知所踪。”
陈景和?先后病逝的风波?阿丑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又与当年的宫闱秘辛牵扯上了!难道药翁隐居于此,与先后之死、甚至与先帝血诏有关?
“若他真是陈太医,”慕容渊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那他或许……是当年那场变故的知情人之一。甚至可能……手握某些关键证据。”
这个猜测让阿丑呼吸一滞。如果药翁真的掌握着贵妃毒害先后、构陷忠良的证据,那他们此次前来,就绝非简单的求医问药,而是……接近了一个可能揭开惊天真相的核心人物!
“可他为何隐居于此?又为何出手救我们?”阿丑不解。
“或许……他在等待。”慕容渊目光深邃,“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待一个能承载真相的人出现。”他的目光转向阿丑,意有所指。
阿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血诏在她身上,她是先帝遗志的继承者。药翁救治慕容渊,或许不仅仅是医者仁心,更是一种观察和试探,想看看他们是否值得托付那份沉重的秘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药翁端着一碗新煎的汤药走了进来。
“该服药了。”他将药碗递给慕容渊,目光平静无波。
慕容渊接过药碗,却没有立刻喝下,而是抬起眼,直视着药翁,忽然开口道:“前辈救命之恩,慕容渊没齿难忘。只是心中有一惑,不知前辈可否解惑?”
药翁动作微顿,看向他:“何事?”
“前辈医术通玄,尤擅解毒,对‘蚀骨香’这等宫廷秘毒了如指掌。”慕容渊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晚辈斗胆猜测,前辈莫非……曾是太医院中人?”
此言一出,屋内的空气瞬间凝滞。阿丑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药翁。石锋虽在屋外,但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身影在门外微微一顿。
药翁静静地看着慕容渊,浑浊的眼眸中波澜不惊,既未承认,也未否认。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无尽的沧桑与疲惫。
“年轻人,有些往事,如这山间的云雾,知道得太多,未必是福。”他缓缓道,转身走向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老夫在此隐居二十载,早已不问世事,只求一方清净,了此残生。”
“可世事……何曾真正放过任何人?”慕容渊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前辈既出手相救,便是缘分。如今京城剧变,太子被废,贵妃掌权,忠良遭戮,天下将乱。前辈身怀济世之术,通晓宫闱秘辛,难道真能眼睁睁看着奸佞当道,山河倾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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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翁的背影微微一僵,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