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时,俞浡透过舷窗只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和连绵的雨丝。
十一小时的飞行并未带来预想中踏上新大陆的兴奋,反而是一种被湿冷空气包裹的、沉甸甸的真实感。
他随着人流办理入境、提取行李,陌生的字母标识和周围快的英语对话让他大脑有些过载。
按照宋鹤眠朋友提供的路线,他辗转乘坐大巴,前往位于罗德岛州纽波特市的学校附近。
窗外掠过的景色从都市丛林逐渐变为低矮的房屋、枯黄的草甸和一片片在寒风中摇曳的、光秃秃的树林,与北京秋日的璀璨金黄截然不同,透着一种萧瑟的美。
他预定的住宿是学校论坛上找到的一个合租公寓,位于一栋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楼里。
房东是个语极快的意大利裔老太太,在电话里确认了信息后,便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地垫下。
俞浡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费力地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打开房门,一股混合着披萨、旧地毯和某种浓郁香薰的味道扑面而来。
客厅有些凌乱,沙上扔着几件衣服,餐桌上散落着外卖盒和画稿。
一个身材高大、留着浓密棕色卷和络腮胡的年轻男人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蹙眉,手指飞快地敲击着代码。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湛蓝色的、带着些许疲惫和好奇的眼睛。
“hey!youtbethenedurooatefroa?yubao?”他的英语带着点口音,语调上扬,试图念出俞浡的名字,却得有些滑稽。
“yubo”俞浡纠正道,尽量让自己的音清晰。他放下行李,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
“right,yubo!ileo!leonardo,buteveryonecasleo”男人站起身,他几乎比宋鹤眠还要高一点,穿着宽松的卫衣和破洞牛仔裤,笑容爽朗,伸出大手,“dueetotheadhoe!”
俞浡迟疑地伸出手,被他用力握了握。leo的手心温暖干燥,力道十足。
“你的房间在那边,”leo指了指走廊尽头,“有点小,但窗户朝南,光线不错。
卫生间我们共用,热水器有点老,洗澡别过二十分钟,不然下一个得等半天。”
俞浡点点头,道了谢,拉着行李走向自己的房间。
房间确实不大,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窗外是一个小小的后院,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在雨中伫立。
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十几个小时的奔波、时差、陌生的环境、热情的“鬼佬”室友……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
他拿出手机,信号格微弱地跳动。他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里,宋鹤眠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天他登机前:「落地报平安。」
他打字:「到了,住的地方也找到了。室友叫leo,看起来人不错。这边在下雨。」
送。然后附加了一个公寓的定位。
消息转了很久才送成功。
他等了几分钟,没有立刻收到回复。国内现在是深夜,宋鹤眠应该已经睡了。
一种微妙的失落感萦绕心头。他不再是那个一回头就能看到宋鹤眠,一有事就能立刻找到他的俞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