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分,乔家那足以容纳二十人的长条形餐桌上,气氛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乔老爷子坐在主位,面色看似平静,握着筷子的手却比平时用力几分。
乔眠坐在他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姿态优雅地用着餐,仿佛察觉不到周遭的暗流涌动。
而让乔老爷子食不知味的根源,则分别坐在长桌的两侧——
池野大刀金马地坐在乔眠斜对面,他用餐的动作算不上文雅,却带着一种野性的利落,时不时抬起眼,如同锁定猎物般落在乔眠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炽热与占有欲。
谢时泽坐在池野旁边,姿态慵懒,用餐动作优雅得体,仿佛身处高级宴会。
只是那双桃花眼,总是不经意间掠过乔眠,带着温柔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陆行俞坐在乔老爷子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一身深灰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沉默地用餐,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自己面前的餐盘上,但每当乔眠稍有动作,他的视线便会立刻追随过去。
沈景辞坐在陆行俞旁边,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浅笑,用餐姿态从容不迫,偶尔抬起眼,目光在乔眠和其他三个男人之间流转,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
而被请回来的乔清初和乔沁,则战战兢兢地坐在长桌的尾侧,几乎要将头埋进碗里。
她们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那四个男人方向无形的压力,尤其是池野偶尔扫过的、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让她们如坐针毡,手里的筷子都快拿不稳了。
就在这安静得只剩下细微餐具碰撞声的时刻,谢时泽仿佛不经意般抬眸,目光温柔地落在主位旁的乔眠身上,问道:
“眠眠。”
他语气自然得仿佛在问明天天气如何:
“今晚……需要哪位留下来陪你吗?”
“噗——咳咳咳!”坐在末尾的乔沁直接被一口汤呛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乔清初也是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时泽,又偷偷瞟向主位的乔老爷子。
乔老爷子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抖,刚夹起的一块红烧肉“啪嗒”一声掉回了盘子里。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深刻了几分,目光锐利地看向语出惊人的谢时泽,又扫过旁边面色不变、甚至隐隐透出赞同之意的池野,以及依旧沉默但眼神专注的陆行俞和面带浅笑的沈景辞。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风浪没见过但眼前这景象,还是让他觉得有点出认知。
而被问及的乔眠,在短暂的错愕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快的狡黠和玩味。
她放下餐具,拿起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动作优雅从容。
然后,她微微侧过头,目光在身旁四个风格各异、却同样等待着“临幸”的男人脸上缓缓扫过。
在乔老爷子几乎要绷不住的注视下,在乔清初姐妹惊恐的目光中,在四个男人无声的等待里。
乔眠轻轻放下餐巾,她眼神纯真,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自己睡。”
话音落下,餐厅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池野浓黑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和躁动,但他只是抿紧了薄唇,没有立刻作。
谢时泽桃花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大胆提问的人不是他。
陆行俞搭在餐桌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浅灰色的眼眸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沉淀了下去。
沈景辞极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唇边的浅笑不变,仿佛这个答案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乔老爷子闻言,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乔眠仿佛没有看到众人各异的神色,她优雅地站起身。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
她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对着乔老爷子微微颔。
然后又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目光在四个男人身上淡淡扫过,补充了一句,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吩咐仆人:
“几位,自便。”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袅袅娜娜地离开了餐厅,将那四个心思各异的男人和一脸复杂的乔老爷子,以及噤若寒蝉的乔清初姐妹,留在了身后。
第二天清晨。
乔眠刚洗漱完,穿着一身丝质的浅紫色吊带睡裙,外面随意罩着同色系的晨袍,腰带松松系着。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长,氤氲着迷雾的狐狸眼里还带着初醒的惺忪。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女佣恭敬的声音:“四小姐,陆小少爷来了,说想见您。”
乔眠梳理头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