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高台之上,一直如同石雕般沉默的玄悲座,缓缓抬起了头。他空洞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扫过那些拦在玄苦身前面露无畏的同门,扫过台下狂热崇拜“觉者”的年轻僧众,最后落在了尘那被众人簇拥的身影上。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那沙哑干涩的声音,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疲惫和一丝解脱般的茫然,缓缓吐出:
“戒律…戒律院座玄苦…禅心…已乱…即日起…闭…闭死关…无令…不得出…”
“座?!”玄苦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玄悲,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和绝望。
玄悲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目光空洞地转向台下,声音更加飘忽:“今日…万佛窟…封山…百年…诸弟子…各…各归本位…今日…所见所闻…不得…不得…外传…”他艰难地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形再次佝偻下去,赤金袈裟彻底失去了光泽。他不再看任何人,如同一个真正的行尸走肉,踉跄着转身,一步步,极其缓慢而沉重地走向辩经台后方那幽深的禅房甬道。背影在残留的佛光余晖下,拉出长长的、萧索绝望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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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死关…封山百年…”玄悲的命令,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在了顽固派长老的心头。他们看着座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再看看台下群情汹涌、眼神锐利的新生力量,以及那拦在玄苦身前、气息已然不同的同门,一股大势已去的冰冷寒意瞬间淹没了他们。所有的愤怒、不甘、杀意,都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迅消退,化作一片死灰般的颓然。
玄苦死死攥着戒律杖,枯瘦的手背上青筋虬结,指节捏得白。他看着玄悲消失在甬道尽头的背影,又看向台下那些对他怒目而视、气息圆融的同门,再看向被狂热僧众包围的了尘,最后,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辩经台上那个平静起身的青衫身影——林衍身上。
那眼神,充满了怨毒、恐惧、以及一种被彻底碾碎信仰后的疯狂。但他终究没有再次动手。玄悲最后的命令,以及台下那几道拦在身前、气息已然不同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万佛窟的天,就在今日,彻底变了。
“闭口禅…”玄苦喉咙里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般的低吼,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悲凉。他猛地转身,不再看任何人,拖着那根象征戒律森严、此刻却显得无比沉重和讽刺的戒律杖,如同玄悲一样,踉跄着走向另一条通往死关的幽暗甬道。那枯瘦的背影,充满了末路的疯狂与绝望。
随着玄悲的退场和玄苦的离去,高台上剩余的顽固派长老如同失去了主心骨,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颓然低头,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默然退场,背影同样萧索。
笼罩万佛窟千年的“闭口禅”铁律,随着玄悲那一道封山的命令,随着玄苦的黯然退场,随着顽固派长老的颓然离去,如同被推倒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轰然崩塌!
“闭口禅…没了?”
“封山百年…那我们…”
“了尘行者!觉者!”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汹涌的声浪!那些视林衍为觉者的僧众爆出巨大的欢呼,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长久以来压在头顶的森严戒律和“闭口不言”的铁幕骤然消失,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和对新道的渴望如同野火般燃烧!
“觉者!请为弟子开示解脱之道!”
“觉者!何为真正的佛法?”
“觉者!我等该何去何从?”
无数僧人涌向辩经台,狂热的目光聚焦在林衍身上,七嘴八舌,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长久被压抑的表达欲和求知欲,在这一刻彻底爆!
林衍站在辩经台边缘,看着下方汹涌的人潮和一张张充满渴求的脸。他并未直接回答任何问题,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被众人簇拥、显得有些局促却又眼神坚定的了尘身上。
“佛在世间,莫向外求。”林衍的声音清朗,清晰地压过了喧嚣,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的奇异力量,“缘起性空,唯心所现。今日万佛显圣,非我之功,乃尔等佛性自显,被‘无言之障’遮蔽千年,一朝破障,慧光自生。”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深邃:“禅关已破,枷锁已开。前路在何方?在尔等脚下,在尔等心中。莫要再寻一个林衍,或一个了尘。寻你们自己,寻那颗被尘埃蒙蔽已久的本心。行、住、坐、卧,皆是道场;起心动念,无非般若。言说,亦或无言,皆由心定,而非戒律所缚。”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了尘脸上,带着一丝深意:“此间事了,缘尽于此。了尘,‘行者’之路,在你脚下,亦在万佛窟众生脚下。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林衍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并非急移动,而是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散,瞬间化作无数道细碎的、闪烁着微弱星芒的光点!
星光遁术!
在无数道惊愕、不舍、挽留的目光中,在万千僧众的惊呼声中,那漫天星芒如同归巢的萤火,骤然收敛,瞬息间便穿过混乱的人群,出现在了尘身边。星芒一卷,了尘只觉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全身,眼前景物瞬间模糊扭曲!
“觉者!请留步!”
“了尘行者!”
僧众的惊呼挽留声犹在耳畔,了尘只来得及最后看一眼这片陷入巨大变革漩涡的佛门圣地——那残留着佛影金辉的洞壁,那混乱中带着新生的僧众,那幽深如同巨兽之口的禅房甬道……下一刻,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凛冽的山风呼啸着灌入鼻腔,带着草木和冰雪的清新气息。脚下是坚实的土地,头顶是浩瀚无垠的星空。他已然置身于万佛窟外,西岭苍茫的群山之中。身边,林衍的青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佛门剧变,只是拂过山巅的一缕清风。
了尘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平复依旧激荡的心绪。他转身,望向身后那如同匍匐巨兽般的万佛山峦。夜色中,万佛窟的入口早已被无形的禁制重新封闭,隐没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但他知道,那里面,已然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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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了尘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你的路,才刚开始。”林衍打断了他,目光投向深邃的星空,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力量,“万佛窟封山百年,是劫,亦是新生之机。旧枷已碎,新章待书。是重蹈覆辙,还是开出一条真正的菩提路,皆系于尔等己心。记住,‘佛曰可证’,证在脚下,证在人间,莫要再困于那无言之窟。”
了尘浑身一震,眼中迷茫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与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双手合十,对着林衍,也对着那沉寂的万佛山峦,深深一礼:
“弟子…谨记觉者教诲。佛门…当有新天。”
林衍不再言语,转身,青衫身影融入苍茫夜色,向着山下灯火依稀的尘世方向,悠然行去。步履从容,如同踏月而行,转瞬便消失在崎岖山道的拐角。
了尘独自伫立在寒风凛冽的山巅,久久凝视着林衍消失的方向,又回望那沉寂如墓的万佛山峦。夜空中,似乎隐隐传来万佛窟内残留的、混乱而充满生机的声浪余韵,与远处村落依稀的犬吠交织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却让他精神一振。他不再停留,转身,沿着另一条下山的小径,步伐坚定地向着山下、向着那片被万佛窟“闭口禅”隔绝了千年悲苦的红尘走去。灰色僧袍在夜风中翻飞,背影在星月微光下,竟有几分孤勇与决绝。
万佛窟内,晨钟暮鼓依旧会按时响起。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钟鼓声里,千年不变的“闭口”禅意,已彻底消散于无形。
新的篇章,已然在混乱、希望与阵痛中,悄然掀开了第一页。
禅关破锁,佛门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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