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投影骤然亮起,一个黑色粗体字在空中浮现:“讨好”——扭曲、颤抖,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呜咽。
那不是印刷体,而是林野当年写在日记本角落的笔迹,细小、蜷缩,带着自我贬低的弧度。
观众席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
顾念站在侧幕阴影里,声音适时响起,平稳却直指人心:“这个词,是不是你也听过?‘你只要乖,妈妈就爱你’……可当你真的乖了,爱却依然遥不可及。”
林野没有回头,她继续撕。
一页又一页,都是《荆棘摇篮》中最痛的章节:《满分以下皆耻辱》《钢琴房里的血》《烧毁的十四岁》。
每一页投入火中,便有一个词升腾而起——“窒息”“满分”“烧毁”“对不起”。
那些曾深埋于她骨血中的语言暴力,在火焰的催化下化为具象的符号,悬于半空,逼视着每一个曾沉默忍受的人。
“对不起”三个字出现时,全场陷入一种奇异的共振。
有人猛然抬头,有人低头掩面,更多人怔怔望着那扭曲的笔画,仿佛看见了自己童年跪在地板上道歉的身影。
最后一张纸,她握了很久。
那是手稿的终章,原本写着“我终于逃出来了”,但她早已用红笔划去,改成了两个字:“我在这里。”
她正要投入火焰,却忽然停住。
全场的目光都凝固在她身上。
她缓缓从内衣内袋中取出一样东西——一枚皱巴巴的糖纸,透明泛金,边缘已磨损得几乎透明。
那是童年唯一一次,父亲林国栋偷偷塞进她书包里的水果糖,被她珍藏至今,像一颗不敢拆封的温柔。
她凝视着它,仿佛看见那个雨夜,父亲躲在厨房角落,颤抖着手将糖纸剥开又包好,最终塞进她校服口袋。
那时他没说话,只是眼眶通红,像一头被驯化太久终于感知到痛的兽。
糖纸落入火焰。
刹那间,金光炸裂。
那抹暖色如丝如缕,缠绕上空中的文字投影,将“对不起”染成琥珀色,让“讨好”不再佝偻,使“烧毁”生出灰烬中的芽。
观众席上,陈桂香猛地捂住嘴,泪水汹涌而下;林国栋的手指剧烈颤抖,终于抬起一丝视线,望向舞台中央那个他曾无力保护的女儿。
林野抬头,目光穿透层层人影,落在周慧敏脸上。
灯光下,母亲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微微翕动,却不出声音。
三十年的控制、压抑、自我欺骗,在这一刻如冰层崩裂。
林野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如同耳语,响彻全场:
“妈妈,我不再替你活了——但我愿意,替你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慧敏整个人剧烈一震,肩膀塌陷,泪水决堤。
而后台监控屏前,江予安静静站着,指尖轻抵屏幕,仿佛想触碰她的脸。
他低声说:“她不是在原谅,是在重建。”
火光渐熄,词影消散。
空荡的舞台上,只剩那道银痕在她心口微微亮,温顺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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