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走进书房,脚步故意放重,关门时却没关严——留了一道缝,刚好能让卧室方向窥见书桌一角。
她坐在打字机前,把新折的纸鹤轻轻推进滚筒下方,盖上防尘布,仿佛那是件必须隐藏的珍宝。
她知道母亲会看,也知道她会记。
几天后,她在客厅墙上挂了个小木盒,原木色,打磨得很光滑,上面贴了张手写字条:“妈妈的宝箱”。
每天清晨,她都会当着母亲的面,往里放一只纸鹤——有时是粉色的,有时带着口红印,有时折得歪歪扭扭,像孩子随手捏的。
周慧敏起初不动,只是远远望着。
第三天,她趁林野不在,偷偷打开盒子,取出一只放进衣袋。
第五天,她开始主动走到盒子前,犹豫片刻,再伸手取走。
她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新的秩序。
不再是谁控制谁,而是某种隐秘的交换:林野给予,母亲拿取;一个释放,一个收藏。
没有言语,却有了默契。
直到某个深夜,雷声隐隐滚过天际。
林野刚写完一段小说,正准备关灯,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剧烈的翻动声。
衣柜被拉开,抽屉撞得砰砰作响,接着是低哑的喃语,断续不清,却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
“还给她……还给她……”
她坐在床沿,没有立刻起身。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幕,照亮了墙上那幅未完成的素描——炭笔画的母亲背影,脚下踩着无数折断的纸鹤。
雨点开始砸落,噼啪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在叩门。
她缓缓站起身,走向床头柜,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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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探进暗格,摸出三只用蜡纸包裹的小纸鹤。
它们被折得很紧,边角磨得有些毛,显然已被反复打开又合上。
她握紧它们,站在门口,听着里面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某一瞬,她仿佛看见二十年前那个蜷在琴房角落的小女孩,正透过时间的裂缝望向她。
而这一次,她没有逃,也没有哭。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掌心藏着三只不会飞的梦,等待风暴掀开最后一道门。
暴雨在深夜撕开一道口子,雷声如滚石般碾过屋顶。
林野坐在床沿,听着隔壁传来的混乱声响——衣柜被粗暴拉开,抽屉撞得砰响,衣物窸窣落地,像一场无人指挥的溃败。
周慧敏的声音夹在喘息之间,断续而执拗:“还给她……还给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来的残片,带着血丝。
她没有立刻起身。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抽屉暗格边缘,那三只蜡纸包裹的纸鹤静静躺在掌心,已被体温焐热。
她想起母亲昨夜塞进衣袋时的慌张,想起陶罐空出的一角,想起自己童年那些被烧毁的日记页在风中卷成灰蝶的模样。
可这一次,她不想逃,也不想责问。
走廊地板湿了,不知是雨水从阳台渗入,还是母亲赤脚走过时滴下的汗或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