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宝桂嫂子身上的伤痕是被自己的丈夫殴打导致,夫妻二人与街坊口中传闻相反,可她无法做到,将宝桂嫂子那般热心肠,平日里笑意盈盈的人,与杀人分尸的凶手联系到一起。
一把菜刀出现在楚修玉手中,他手腕一动,菜刀沿着他掌心转了两圈:“你现在可以确定了,就是她。”
烟袅错愕地瞪圆了眼睛,她没有怀疑楚修玉的话,楚修玉从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若这把菜刀不是凶器,他绝不会碰他人之物。
她只是意外,楚修玉在人群中本就过于显眼,他到底怎么在众多视线中神不知鬼不觉得拿到凶器,又为何确定,这就是凶器。
青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反问道:“若你是凶手,你会把凶器放在家中吗?”
“那妇人看起来被吓得丢了魂,实则视线一直落在她家栅栏外的花坛。”
他趁那妇人被带去问话,便多瞧了一眼,不曾想在花丛中竟发现了这把菜刀。
“花坛在路边,方才离开时顺手就拿来了。”楚修玉着重了“顺手”二字,而后意味不明地看着烟袅。
烟袅沉思许久:“若是这样……我更加不认为宝桂嫂子是“真凶”。”
“哦?”楚修玉唇角勾起一抹愉悦弧度:“说来听听。”
“你既“顺手”拿走凶器,那证明这菜刀藏得并不深,有可能是慌乱之下,没有时间去藏得更深,可她丈夫的身体也不见了,既有藏身体的时间,她为何不在藏身体之时,将凶器也顺道藏起来,又为何不在藏身体之时,将头颅一道毁去。”
身体没有踪迹,头还在,凶器却藏得浅显。
“有两种可能,一是杀死宝桂嫂子丈夫之人另有其人,故意留下头颅和菜刀,想要嫁祸宝桂嫂子,而她发现了自家菜刀染着她丈夫的血,害怕自己身上伤痕被发现,被误会成凶手,所以慌乱之下将菜刀扔到花坛。”
楚修玉盯着菜刀瞧:“第二种呢?”
烟袅脊背发寒:“她杀了她丈夫,但她不知道。”
楚修玉挑眉,看向烟袅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启唇:“柳花婶子。”
烟袅抬眸,与他对视着:“……对。”
昨日清晨,柳花婶子的行为便过于异常,她方才冒出一个念头,若她不曾阻拦柳花婶子,柳花婶子手中的菜刀,会不会真的落在沈芸头上……
假设若是宝桂婶子也如柳花婶子一般,突然变得异常,这期间她做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等她清醒后,一切为时以晚,只能在众人来之前,慌乱藏起手中的菜刀,而后跳入井中洗去身上的血腥之气。
“第二个答案或许有些离谱,可若与柳花婶子串联起来……再加上宝桂嫂子自己说的,她只是睡了一觉,丈夫就死了。”
便又觉得,这个更像是真实答案。
或许这过程,她真的认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可醒来,噩梦却变成了现实。
“夫君,你觉得是哪一种?”烟袅垂着眸子问道,她自己也没发觉,她口中的“夫君”二字,自然到好似她与青年,就是土山镇中的一对平凡又恩爱的真实夫妻。
楚修玉侧目看去,月光下的少女,认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与在他面前时不时落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她,判若两人。
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在此刻都入目三分。
而且,遇到这种事,她比他认为的要聪明许多,最起码比他往日历练之时带下山的同门,更敏锐也更活络。
他收回目光,伸手敲了下少女的脑袋,懒散地说道:“是哪一种,你明日去衙门问问,是否在她体内检察出迷药,就知晓了。”
烟袅恍然一瞬,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哦。”
宝桂嫂子体内若没有迷药残留,他丈夫在自家被杀害,她睡觉时,怎么可能什么都听不到呢……
回去后,烟袅躺在床榻上,其实不管是哪一种答案,宝桂嫂子都是无辜的,无论是不是她动的手,结果都非她所愿,唯一不同的是,出手之人是凡人或邪祟的区别罢了。
烟袅又想起昨夜那个黑影,它会与整件事情有关吗?
打了个寒颤,烟袅默默向楚修玉的方向挪了挪。
她一挪,楚修玉也向里侧挪,她再挪,楚修玉被逼到床沿墙壁退无可退。
他忍无可忍:“你一个人到底要占多大的地儿?”
烟袅委屈巴巴地看向他:“我怕。”
楚修玉面无表情扯了下唇:“方才趴在地上看那头颅之时,可没见师姐害怕。”
他着重“师姐”二字,意图让烟袅认清现实,找回良知。
他不是她的夫君,只是被她虏来的同门师弟。
烟袅伸手环住他的劲瘦又匀韧的腰身,轻轻靠在他胸膛,声音软糯:“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儿。”
楚修玉瞳孔震颤,他难以置信地怔愣许久,直到感知到少女的清浅又均匀的呼吸,他耳垂逐渐红了。
完了,他脑子真不正常了。
他气急败坏地闭上双目,将少女身上的被子全扯过来蒙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