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你即刻去请府尹大人的门生张秀才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长风,你跟谢夫子的书童一块把李大夫的证词和看到的情形,整理出来。”
“是,老爷。”胡管事躬身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爹,我这就去。”沈长风应。
沈父坐在太师椅上,望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喃喃道:“漕运一事当真让我心烦,可我沈万二也不是好欺负的。”
张秀才接到消息时,正在府衙旁的书斋整理公文,听闻沈万二有要事相商,便即刻带着随身小厮赶来。
踏入沈家书房,直见沈万二正对着桌上的纸页沉思,沈长风坐在一旁,气氛肃穆,他不禁收敛了神色:“沈老爷急召,可是有棘手之事?”
沈万二抬眸,将小瞳与沈长风一起整理好的材料推过去,“张兄弟,你请坐,先看看这个,城南药商勾结府衙小吏,欲伪造地契强夺沈家药田,还想用毒毁掉整片药田,手段之狠,实在令人发指。”
张秀才接过材料,逐字细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待看到‘王顺’二字时,脸色更是沉了下来:“王顺这狗东西。竟敢在府尹大人眼皮子底下做这等贪赃枉法之事。沈老爷放心,此事我定当禀明府尹大人,绝不能让这些人逍遥法外。”
“张兄弟莫急。”沈万二喊住他,“如今证据虽有,但还需一个契机,王顺与福安堂掌柜的交易尚未完成,若此时打草惊蛇,恐难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倒有个主意,明日我儿与你去一趟药行公会,就以‘核查商户地契’为由,当面点出沈家药田的登记信息,看王顺与福安堂的人如何反应。”
他明日要处理漕运之事,分身乏术。让沈长风与王秀才一同前去,既是让药行公会那帮人认定,他已经不管这个烂摊子,更是带了点锻炼儿子的心思,特意让张秀才带着。
对于秀才这人,他是信任的。当初,是他在张秀才落难之时伸出援手。
张秀才略一思索,眼中露出赞同之色:“此计甚妙,届时我再暗中安排人手,若他们当场露出破绽,便可直接拿下,人证物证俱在,看他们如何抵赖。”
两人商议妥当,张秀才便带着材料匆匆离去,准备连夜禀明府尹大人。
而此时的福安堂内,薛镇薛掌柜正焦躁地踱步,见灰布长衫人进来,忙上前追问:“地契之事如何了?王顺那边有没有消息?”
灰布长衫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掌柜的,王顺说还需两日,官府的登记簿要等到后日才能调出,到时候改完信息,再把伪造的地契给您送来。只是,只是今日我去王记笔墨铺时,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不知是不是错觉。”
薛镇心里一咯噔,脸色瞬间难看:“你确定?会不会是沈家派来的人?”随即又嘟囔,“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收到了消息沈万二正被江南漕运一事绊住脚,分不出身来。”
若不是因此,他不敢去动沈家的药田。
“不好说,那两人穿着普通,一个看着像个寻常百姓,可眼神却很利,像是个练家子,另一个脚步飘忽,瞧着倒像个读书人。可,可敢跟着我,想必,想必……,”灰布长衫人声音发虚,“掌柜的,要不咱们先缓一缓?万一要是被人盯上了……”
“缓什么?不能缓。”薛镇猛地拍了下桌子,眼中闪过狠厉,“再过几日,江南漕运的事情就能处理完,到时候他们就有空闲来收拾我们了。你明日再去趟王顺那里,催他快点,另外,让咱们安排在药田附近的人,今晚再试一次,就算毁不了整片药田,也要让沈家知道,跟咱们作对没有好下场!”
灰布长衫人不敢反驳,只能喏喏应下,转身退出了房间。
薛镇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却压不住心底的慌乱。
夜色渐深,沈长风与小瞳一同从外面回来,前者向沈万二禀报:“爹,我们查到,福安堂的人今晚还要去药田动手,薛掌柜催着王顺尽快改地契。”
沈万二笑,“来得正好。小瞳你跟长风去通知守在药田的兄弟,今晚务必将那些人拿下,留活口。明日在药行公会,咱们便让薛镇和王顺,好好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转而,他又道:“小瞳,此番也是麻烦你了,等事情忙完,我们沈家定然提个大礼上门谢过谢夫子。”
小瞳并无言语,只是笑了笑,带着沈长风一同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渐浓,城北药田旁的树林里,几个黑影猫着腰摸了出来,手里提着沉甸甸的陶罐,正是薛镇派来毁田的人。
他们刚走到灌溉渠边,还没来得及打开陶罐,四周突然亮起十几盏灯笼,小瞳带着人手从暗处冲出,厉声喝道:“住手,官府办案,尔等休走。”
黑影们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可早已被团团围住,没跑几步便被按倒在地。
沈长风让人夺下陶罐,又仔细搜查了他们的身上,从领头那人的怀里搜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薛镇的吩咐,“毁田后速回福安堂领赏,若被察觉,可推到沈家仇家身上”。
“把人看好,明日带往药行公会对质。”小瞳将纸条收好,命人将俘虏捆结实,押往临时看管的院落。做完这一切,他看向沈长风,“沈公子,明日便是你发挥的时候。”
沈长风拱手,“定不会让小瞳兄弟,夫子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