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念道人修习一种极为残忍又隐秘的蛊法,那种蛊法一旦被种到人的体内,便会融于血液,顺着血液循环渗入脑子,将被种蛊者的爱恨情绪放大到无数倍,人也会随之变得扭曲偏执。
喜欢一个人,会因得不到对方而悲伤至死,讨厌一个人,会不受控制的将其想像成迫害自身,恶贯满盈的凶徒,拼尽全力也要杀死对方。
被种下此蛊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杀人,要么自尽,其蛊名为——难两全。
柳花婶子不喜沈芸,而宝桂嫂子的丈夫是个暴力伪善的人渣,她们被种下难两全,触发的是恨之蛊,放大到极致的情绪,会令她们如同在梦境中般畅快的抒发心中的恨意,拿起最为趁手的工具,杀死讨厌之人。
那里摆放着的皮囊,极有可能都是被中蛊之人杀死,或者是被种下了蛊法自尽而死。
“只是……师尊并未提及过被下蛊之人会出现全身溃烂的征兆,还有,那些人为何要将这么多的人皮藏在此处,又为何独独少了头颅?”
“因为他们要的,不是杀死这些人,而是让他们重生。”楚修玉说完,补充道:“木偶师拼接木偶,操控木偶,木偶动了起来,便算是活着。”
烟袅瞳孔一缩,拼接!
所以这些失了头颅的皮囊,会用作与其他东西拼接成一个……全新的人。
为血冥宗所用的提偶…
“在域外,有一种古老的禁术,名为人形蛹。”楚修玉轻声说道。
人形蛹中的蛹,名为食脑蛹,食脑蛹以蚕食生灵的脑子为食,古时候的域外大巫发现,此蛹不仅极易适应环境,亦可短暂复刻“被食脑者”的能力。而此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寿命极其短暂,多则半日,少则半则一炷香,便会死亡。
域外大巫将食脑蛹培育成听从命令的蛊虫,种入到刚死去尸体的体内,尸体因蛊虫复活,蛊虫因尸体而获得长久寿命,二者合一继续生存于世,同时保留了蛊虫本身的能力,死而复生的尸体亦可被大巫所操控。
只可惜蛊虫食脑本性作祟,尸体仅复活了几日便被蛊虫食干了脑髓,变成脑袋干瘪样貌可怖的怪物。
大巫试验多年,终于制成了人形蛹。
将复刻了妖族幻形能力的蛊虫种在尸体中,再将人的头颅去除。有了幻形能力的蛊虫会根据尸体本身记忆,幻化成尸体原本样貌,如此,人形蛹既有了人族的寿命与样貌,又有超脱于人族的实力,最重要的是,它随时可被下蛊之人所操控。
“人形蛹,好恶毒…”烟袅转头看向那些人皮,若藏在此处的秘密并未被发现,那不知该有多少百姓会被制成人形蛹,隐藏在人族中供妖邪驱使。
她想了想,又觉有遗漏之处:“那馄饨里的妖息…”
楚修玉看向冰室入口处紧闭的石门,眼眸微微眯起:“寡念道人自称世间第一蛊师,如此自大狂妄之辈,既寻到罕见的食脑蛹,自是想研制出比起昔日的域外大巫,更加残忍便捷的人形蛹。”
“土山镇,大概就是他试验之处。”
烟袅想起那类于人皮的馄饨皮,还有极淡的妖息,汗毛竖立,脊背发寒。
他们竟将已经成功的人形蛹,制成了馄饨,给百姓食用!
烟袅闭上眼眸缓了许久:“这样的试验,当真会成功吗?”
若成功了,食用了馄饨的百姓,又会如何……
“他是否成功,很快便知道了。”楚修玉凝望冰室入口的眼眸变得犀利。
与此同时,脚下传来一阵震颤,冰室的石门被扒开之时,一道有黑雾凝成的箭矢,竟凭空出现在楚修玉面门咫尺之间!
青年的发丝因箭矢冲击的风力而拂起,千钧一发间,烟袅伸出手,挡在青年的眉眼前,箭矢定格一瞬,而后刺入了她的掌心…
烟袅握住箭刃,灵力蔓延,箭身一寸一寸消散。
她垂下手,刚要缩进袖口,被青年握住。
楚修玉眼睫一颤,垂眸看向烟袅掌心被贯穿的血洞,不是伤痕,是从掌心到手背,血肉被灼焦紧缩,无法闭合的血洞。
丑陋,碍眼,令人视觉感到不适的伤口。
楚修玉咬住袖口的缎料撕扯开,一圈一圈缠着烟袅的掌心,他修长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越来越多的人闯入冰室,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今日在老马馄饨的顾客,有平日里街头散步的嬢嬢大爷,还有柳花婶子,吴嬢嬢……
此刻,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裂痕,溃烂。
步伐缓慢,身形扭曲,源源不断的朝着烟袅二人方向围过来!
这些往日里一点异常都没有的百姓,竟都成了寡念道人的试炼品,数量远比烟袅想像中要多得多。
人群后方,被簇拥着的白发掌柜抬起手,失去神智的百姓们如被牵丝拉扯住般,定格在原地。
“原是两个道貌岸然的修士。”
“仙门之人,安安分分在待在仙门不好吗?何敢到我的地盘来找死!”白发掌柜神色扭曲一瞬,面容之上的褶皱更加密集,似是活了过来一般,凸起又凹下,在他脸上游动着。
烟袅紧抿住唇,手中灵力凝成长剑。
白发掌柜忽然笑了起来,苍老的脸尽显狰狞。
他指尖动了下,定格在原地的百姓中传来一声哭嚎,烟袅望过去,呼吸凝滞。
是吴嬢嬢。
吴嬢嬢似是恢复理智般,用力扣挠着脸上溃烂之处,她看向烟袅:“烟姑娘,救救我,烟姑娘,救救我们…”
她说完,又如雕像般定格在原地,周围的另一个百姓又动了起来,慌乱无措地哭嚎着:“我不想死,不想死!”
那些被当做试验傀儡的百姓,如依次被加注了灵魂的雕像般,一个接着一个动了起来,纷纷向烟袅投来求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