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帛之音,如同丧钟,在死寂的灶房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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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香跌坐在地,枯爪般的手死死攥着半张染血的残契,那半个模糊的朱红官印和“赵老栓”的残名,在惨淡月光下如同狰狞的伤口。她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片死灰,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彻底吞噬了她。
赵小满重重跌回草铺深处,冰冷的干草如同无数钢针扎进她汗湿血污的后背。巨大的脱力感和额心印记火山喷后的灼痛余烬,让她眼前彻底被翻腾的黑暗和血色覆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肺腑撕裂般的痛楚。左臂被王桂香抓握的地方,传来骨头几乎被捏碎的剧痛,但此刻,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被屏蔽,只剩下左手手心那团被撕扯后残余的冰冷纸片!
契纸…被撕碎了!
这个认知带来的绝望,比身体的痛苦更甚百倍!她冒着九死一生挖出的希望,那承载着“女子掌犁”古老箴言的唯一凭证,竟在母亲疯狂的抢夺中被生生撕裂!
“桂香!你手里…拿的什么?!”赵大柱那带着惊疑和暴怒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赵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强忍着几乎要昏厥的眩晕和剧痛,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紧攥的左手——五根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指,死死扣着一团同样浸透暗红、边缘参差不齐的纸张!
是契纸的…另一半?!
她甚至来不及分辨这半张纸上残留的是什么,赵大柱那沉重的、带着怒火的脚步声已经如同催命鼓点,咚咚咚地逼近!赵有才那不耐烦的嘟囔声紧随其后!
暴露!就在下一瞬!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甚至顾不上那撕裂灵魂般的头痛和几乎要喷涌而出的鼻血,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试图将这半张残契塞进怀里最深处!
就在她手指用力收紧、试图将那团冰冷湿滑的纸片攥得更紧的刹那——
“嘶!”
一道尖锐的刺痛感,毫无预兆地从她左手食指指尖传来!
是契纸!那被暴力撕裂后形成的、如同锋利刀片般的锯齿状边缘!在她用力攥紧的动作下,狠狠地、深深地划过了她食指的指腹!
皮肉瞬间被割开!一道新鲜的、比之前任何伤口都更深的血口,赫然出现!温热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溪流,瞬间涌出!
“呃…”剧痛让赵小满闷哼一声,手指下意识地一松。
就在那沾满血污的半张残契即将脱手的瞬间——
滴答!
一大滴滚烫的、鲜红的血珠,从她食指那深深的伤口中涌出,挣脱指尖的束缚,直直地坠落!
不偏不倚,正正地砸落在她左手掌心,那半张残契的…背面!
血珠落下的位置,恰好覆盖在那深刻古老的刻痕之上——正是“地脉不绝”四个字所在的区域!
轰——!!!
就在那滴饱含她生命气息的鲜血,与契纸背面那古老刻痕接触的刹那!
异变陡生!
赵小满的脑海深处,仿佛有万钧雷霆同时炸响!眉心那一点灼热的“大地之心”印记,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种,骤然爆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她颅骨都熔穿的恐怖热力!那热力不再是灼痛,而是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股狂暴炽热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顺着她的手臂血脉,疯狂地涌向她左手的契纸!
与此同时!
她掌心那半张浸透鲜血、残破不堪的契纸背面——那深刻着“地脉不绝”四个古字的地方,竟毫无征兆地、幽幽地亮了起来!
不是火焰的光芒,不是月光的清冷。
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从大地最深处渗透出来的、温润而厚重的土黄色微光!那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古老苍茫的生命气息!它从“地脉不绝”四个深刻古字的凹槽中渗出,顺着鲜血流淌的痕迹晕染开,将那四个字映照得如同沉睡千年后骤然睁开的、大地的眼眸!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浩瀚的意念洪流,顺着那幽微的光芒,通过她掌心与契纸接触的皮肤,毫无阻碍地、狂暴地倒灌进赵小满的识海!
这一次,不再是痛苦!不再是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