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日起!赵小满!与尔等赵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其名下田产、今后一切所有!皆与尔等无干!”
“尔等!不得以任何名目滋扰纠缠!违者,逐出宗族!送官究办!”
“净身出户!断亲文书!”
这八个字,如同最后的判决,带着冰冷的铁律和宗族的威严,狠狠砸下!
人群一片哗然!虽然早有预感,但这等彻底割裂血脉、形同陌路的判决,依旧让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赵大柱和王桂香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怜悯和鄙夷。
赵大柱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出最后一丝困兽般的疯狂和绝望!“不!我不签!她是我生的!她的田就是我的!我是她爹!!”他嘶吼着,如同垂死的野兽。
“由不得你!”陈老秀才厉声断喝,拐杖一指旁边依旧在呻吟的赵有才,“尔等若再冥顽不灵!便等着给你儿子收尸!亦或…一同去县衙大牢里叙父子情吧!”
“儿…我的儿…”王桂香空洞的眼神终于聚焦在赵有才身上,枯槁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清晰而巨大的恐惧,她猛地扑过去抱住昏迷的儿子,出绝望的呜咽。
赵大柱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看着气息奄奄的儿子,再看看陈老秀才冰冷的眼神和周围村民鄙夷的目光,最后一丝抵抗轰然崩塌。他枯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绝望地、极其缓慢地,垂下了那颗曾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此刻却充满耻辱的头颅。
早有准备的村塾先生被喊了过来,就着火把的光亮,在一块随身携带的、还算干净的旧布(充当临时文书)上,蘸着从村民处寻来的劣质墨汁,飞快地书写起来。字迹歪扭,却力透布背:
“立断亲文书人:赵大柱、王桂香,情因不慈不仁,逼女卖身,夺女活命田契,致女赵小满重伤濒死,人神共愤…今情愿立此文书,与女赵小满恩断义绝,净身出户…其名下河滩沙荒地半亩及今后一切所有,皆归赵小满…永无瓜葛…恐后无凭,立此文书为证…”
文书写完,陈老秀才冷着脸,示意村塾先生将文书和印泥拿到赵大柱和王桂香面前。
赵大柱枯瘦的手指沾满泥污和冷汗,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拿不稳那粗糙的毛笔。他看着布上那冰冷的文字,仿佛看到了自己后半生彻底崩塌的希望和尊严。最终,在陈老秀才冰冷的注视下,他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用尽全身力气,在那文书末尾,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如同鬼画符般的押。
王桂香则被村塾先生抓住枯瘦的手腕,强行将拇指按在印泥上,再狠狠摁在赵大柱的名字旁边。那鲜红的指印,如同凝固的血泪,刺目惊心。
文书被传递到张寡妇面前。
张寡妇枯瘦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赵小满冰冷的手从粗布衣衫下轻轻拉出。少女的手,沾满血污、泥水和河水,指尖伤口翻卷,惨不忍睹。张寡妇用自己同样粗糙的衣角,含着泪,极其轻柔地擦拭掉她拇指上过多的血污和泥水,然后,沾上一点鲜红的印泥。
昏迷中的赵小满,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眉心深处那点沉寂的翠绿星火,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她的拇指,在张寡妇的引导下,带着一种沉睡中本能的力量,重重地、清晰地摁在了那断亲文书上,属于她的位置!
一个染着鲜血、泥污和鲜红印泥的、触目惊心的指印!覆盖在文书上“赵小满”三个字之上!
文书最后被呈到陈老秀才和几位耆老面前。陈老秀才沉着脸,率先提笔,在见证人处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摁下手印。李瘸子闭着眼,用拐杖头沾了印泥,在布上戳了一个清晰的圆印。赵三爷沉默着,同样签押画押。其他几位耆老,或签名,或按指印,一一完成。
最后,陈老秀才拿起那两张拼合在一起的残破地契,将那张浸透了赵小满鲜血、刻着“女子掌犁,地脉不绝”的后半张,郑重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覆在了断亲文书之上!两张轻飘飘却又重逾万钧的纸张,在这一刻,完成了某种宿命般的重叠。
“文书契纸,两相为凭!”陈老秀才举起文书和契纸,对着火光,声音响彻河滩:
“自今日起!赵小满!自立女户!执掌河滩沙荒地半亩!”
“赵大柱、王桂香、赵有才!不得滋扰!违者!天地共谴!族规国法不容!”
寒风呜咽,卷过岸边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出呜咽般的声响。
火光跳跃,映照着文书上鲜红刺目的指印和那叠压其上的古老契纸。
张寡妇枯瘦的身体挺得笔直,紧紧抱着怀中昏迷的少女,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砸在赵小满额头上那道淡红色的、如同大地血脉般的印痕上。
赵大柱和王桂香瘫在冰冷的泥地上,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人群寂静无声,只有那断亲文书和染血的契纸,在火光下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片荒芜沙地上,以血犁开的、通往未知的——生天。
而在彻底沉沦的意识深渊里,赵小满仿佛感觉到,脚下冰冷的大地深处,那沉睡的地脉,随着额头的印记,出了一声沉重而悠长的、如同苏醒般的——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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