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满枯槁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窑洞角落里那堆暗金色的、流淌着纹路的粟米小山,又指向旁边码放整齐的苜蓿干草捆,再指向角落里一些零散的、用碱蓬草编织的粗糙草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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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米…几斗?”
“…苜蓿…几捆?”
“…草垫…几张?”
“…谁…出了多少力?”
“…谁…该…分多少粮?”
嘶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算盘珠,一颗颗敲打在王嫂子枯槁的心上!她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粮食和草捆,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出力…分粮…公平!这念头如同闪电,照亮了她枯槁意识里从未有过的领域!过去在王家,她只记得猪吃了多少糠,从未想过人干了多少活得多少粮!但现在…这公平!是命!
“…记!”
赵小满嘶哑的声音斩钉截铁!
“…拿…你的眼!你的手!你的心!”
“…一笔!一划!刻在…泥板上!”
“…记清楚!谁…流了多少汗!”
“…记明白!地…给了咱多少粮!”
“…这…就是…命!的…账本!”
“…少了…一粒米…”
深陷的眼窝寒光如冰锥!
“…亏了…一滴汗…”
嘶哑的声音带着血腥的杀气!
“…你就…用你的命…去填——!!”
“命…的账本…”王嫂子枯槁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带着血腥味的专注光芒!记清楚!记明白!一粒米!一滴汗!都不能错!这是命!是她枯槁半生第一次能堂堂正正握在手里的——公平!她枯槁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她死死挺直佝偻的脊梁,枯槁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的嘶哑:
“…记!小满姑娘!我王家的…眼珠子抠出来当算盘!指头磨秃了当刻刀!这账…错一粒米!少一滴汗!我…我把自己填进坑里沤肥——!!”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里,那丝涟漪似乎深了一分。最后,她的目光穿透窑洞的昏暗与距离,仿佛落向了村东头柳家那扇紧闭的黑漆院门,落向了后院低矮柴房那唯一的铁窗缝隙。
“…柳…绣娘…”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跨越空间。
窑洞内外的女户们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的手…是…锦绣口舌…”
“…她的心…是…玲珑七窍…”
赵小满枯槁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抬起,仿佛在虚空中勾勒着什么。
“…咱的粮…好!”
“…咱的菜…鲜!”
“…可…装它们的…是什么?”
她的枯槁手指,指向角落里几个用粗糙荆条胡乱编成的、歪歪扭扭的破筐。
“…破筐…烂篓…”
“…配吗?”
嘶哑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
“…凤凰…落草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