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仔细听完,“那他没说为什么失忆吗?”
难怪他两年都没回去,原来压根就是把他们忘了!
夏禾视线压根没从床上的人身上挪开。
乔岳摇摇头,“没有,其实我觉得爹应该对我们有些印象,就算他忘了,不然他不会追过来。”
俩人小声说着话,声音极低,床上的男人却越过一个又一个梦境。
四周都是身穿甲胄的士兵,渐渐的,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下,只剩下他和前方一人,忽然一道冷光射了过来,何远山拉着前方的人闪身躲了过去。
尖锐的利箭将梦境粉碎,何远山站在一片漆黑的虚无中,碎片又像是回放一般重新凝聚起来,化成新的梦境。
一个又一个梦境过去,里头都是关于一个叫乔老二的人,何远山变得有些疲惫不堪,梦境也开始混乱起来,一会儿是乔老二,一会儿又是何远山。
梦境再次破碎,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打转多久。
只不过这个梦境却难得有些不一样,天上出现了一轮明媚的太阳。
何远山抬头看了许久,视线慢慢落在不远处的树上。
树底下站了一个哥儿,他心脏莫名急促起来。那哥儿笑着朝他看来,笑容明媚如春日的太阳,“乔二哥……”
乔……
他是乔老二!
夫郎是夏禾,大儿子叫山子,小儿子叫小圆。他是青山村的乔老二,不是云州的何远山。
床上的男人倏地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来,把夏禾与乔岳都给吓了一大跳,夏禾着急伸出手,“大夫还没……”
下一瞬就被整个人拥入怀中,夏禾浑身僵硬,双手抵在结实的胸膛上,想要后退看着对方,却被牢牢抱在怀里。
气息在脖颈间萦绕,滚烫的泪水却打湿了衣物,冰冰凉凉的,“小禾……”
夏禾抵抗的力道卸了大半,直接将年轻时的称呼说了出来,“二哥,你、你想起来了吗?”
“嗯,”乔老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若是这回他没有来林阳县,是不是就意味着错过了。
乔老二松开手红着眼看他,“让你难过了,对不住。”他不敢想自己的死讯传回村子里,他们该有多难过。
夏禾却摇摇头,“你没事就比什么都重要。”当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夏禾除了一句你没事就好,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乔老二许久未说话,只呆呆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乔老二看到旁边的身影,他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乔岳的肩膀,“爹对不住你。”
“没有的事。”乔岳同样红着眼移开视线。
俩人都下意识瞒下乔老汉和大房分家的事情。
乔老二看着已经能独当一面,比他还要高的儿子说,“山子,辛苦了。”
这一年多事情这么多,一定很辛苦。
“不辛苦的,”乔岳笑着说,原本他心里还有些生气,这会儿也只剩下高兴还有担忧,“爹你身体没事吧?初月已经去找大夫了等会儿……”
“我没事,是恢复记忆一下子昏过去了,身体没什么,”乔老二忙着解释起来。
乔岳说:“还是让大夫检查一下吧。”
乔老二连着摆手:“不用大夫检查。”
夏禾蹙眉,“还是要让大夫来看看才安心。”
“也成,确实这样安心些,”乔老二立马改口,又扭头问,“初月是……”
乔岳抱着手臂,“初月是我夫郎啊~”整个人从内到外洋溢着莫名的得意。
乔老二对于山子的这样子,自然很了解,因为他刚娶了夏禾的那几年也是这般得意又嚣张,偶尔晚上睡觉做梦还会笑醒。
方才没留意到儿夫郎的样子,等会儿可得好好看看。
乔老二忽然觉得有些可惜,以前他和夏禾想过以后儿子娶媳妇夫郎会是怎么样的情景,他们那时候是哭是笑呢?儿媳儿夫郎会长什么样,是温婉的,还是泼辣的,又或者是沉默寡言的……
但独独没想到,他会续这最重要的一幕失之交臂。
乔老二又坐到夏禾身边,紧紧贴着。
三年前,他们一路往北边走,走了有大半年时间,路上死了许多人。到了山海关,他被编入一个少爷兵秦兆手下。
秦兆这人能力不行,眼高于低又好大喜功。
敌人在前,他在后;敌人撤退,他领功劳。
乔老二在他手下被折磨得够惨,几次死里逃生,最后一次还直接头破血流。
“约莫以为我活不下去了,秦兆在路上就将我丢下。”乔老二停了下,接下来的事情其实他也不清楚了,因为那会儿他伤得太重了,好在路上正好一个好心的游医路过。
乔老二说:“等我醒来时,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给自己起了名字叫何远山。伤好后,我跟在那游医身边帮忙,一边寻找记忆。”
后来那游医嫌他麻烦,就把他赶走了,还说若是想找人就往这边走。
所以乔老二一路往这边走,竟然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人,“那人是通判的侧夫郎,旁人见了我们都觉得很像,所以当时我认定他就是我的弟弟。”
而他的家人应该也在云州,又或者就在附近,所以后头为了挣钱也是为了方便找人,他便当起了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