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唯慢悠悠站起身。
“我会把?这?里卖掉,拿着你们的?东西从这?里出?去。”
说完,她抽了桌上的?湿巾,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然后毫不犹豫转身。
“砰——”
玻璃砸碎在地板,残片四溅。
晏唯脚步顿住,她微微低头,看到脚腕处鲜红的?血正从白色皮肤里溢出?来。
脚踝蜿蜒的?血线,竟让她想起那年雪夜,她被莫云扯着衣领从卧室床上拉起来,也是那样一双痛恨的?眼睛望着她,那晚,她被莫云丢到楼道里。
她站在门口,听见莫云恢复清醒后哄睡摇篮幼儿的?温柔声音。
她走在大街上,一开始很?慢,后来她开始跑,拼了命地跑。
单薄的?睡衣,光着脚,冰碴渗进磨破的?脚心?,从那时?候起,她的?身体就好像失去了感知痛苦的?能力。
她看了两秒,宛如欣赏一般。
也似没有听见莫希的?关切,很?快,她重新直起腰。
“也算还完了。”
下楼才发现外面的?雨落下来,雨势湍急,有暴雨的?湿透,走到台阶旁边,她穿着黑色长裙,露出?一截小腿,雨点溅在皮肤上,钻进伤口上,细细密密的?发疼发痒。
她便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出?现莫云将她拽到停尸房的?记忆,她对?着漂亮妈妈那张已?经发白僵硬的?脸,听着莫云的?恨:怎么?死的?不是你?
这?么?多年,同一句话。
一点新意都没有。
血水混着雨水在脚下的?地板晕开,她一脚踩上去,把?往事倒影全踩得稀巴烂。
晏唯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湿漉漉的?铁锈味,让她想起血气混着奶香的?味道。
于是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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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汽车带着一身水汽在地下车库停下,姜弥从车上下去,挥手和司机告别。
回去路上路过一家米线店,以前在家里,姜有舒就经常给她和姜护煮米线吃,她一时?间有些想家,所以在半路下了车。
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还是在吃到一半的?时?候被认出?来。还好,人不多,结完账便匆匆走了。
出?门碰上大雨瓢泼,湿了一身,所幸司机就在不远处。
她低头扯了扯黏在胸口的?白T恤,棉质布料吸饱水汽后有些透肤。
姜弥往电梯走,余光忽然扫到斜后方那辆保姆车,暗色车窗上浮动?着细密雨珠,像溅开的?星河。姜弥数着车牌尾号确认,再抬头发现驾驶座空无一人,唯有顶灯在真皮座椅上投下暖色光晕。
视线错开一瞬她一顿,又重新转回去。
她思绪转了几秒,在犹豫什么?。
晏唯坐在车上,望着往前走的?人,她盯着姜弥的?脚步,可?是很?快,姜弥停下来。
她看着姜弥重新转过身去。
车门打开,姜弥脚步再度停下,她回过头,看见晏唯走下来,丝绸黑裙裹着寒气垂落,看得也淋湿过,她微微诧异。
她的?视线往下,雪白的?皮肤上一团鲜艳的?红刺入她的?眼睛里——翻卷的?皮肉渗着血珠,在冷白肌肤上蜿蜒。
“怎么?了?”姜弥几步跑过去:“怎么?不去医院?”
她说着低下头,皮肤绽开,血淋淋的?,看得人心?慌。
晏唯垂眸看着姜弥,紧蹙的?眉心?,忧虑的?神情,身上的?奶香气,她的?脉搏一点点跳动?着,僵死的?神经在沉寂与暴烈中来回横跳。
这?个点不算很?晚,陆陆续续还有车进来,姜弥顾不上那么?多,拉着晏唯回头,打开车门:“先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姜弥没注意到晏唯在深吸,也没看到晏唯那丹凤眼底的?异样。
手臂传来力道。
晏唯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指尖比雨还冷,却带着某种?灼伤的?力度,晏唯说:“上楼吧。”
姜弥张了张嘴,听晏唯道:“私人医生会来。”
晏唯已?经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