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犷的面部线条像古希腊的雕像一样,那双略显浅色的眼睛却并不深邃,带点揶揄的眼神一出现便恰到好处的中和了骨相那种自带的不怒自威的气质。
看来这就是带队的警察了。
程析略带烦躁的把烟塞回怀里,再次展现出对加班的极大不满。他稍微扫了一眼徐渐微就知道这案子和他脱不了干系,恐怕他这个周末都要在市局加班了,他心里一阵绞痛,向後摆摆手。
还没等徐渐微看清後面那个一直低头看资料的年轻人,一道冰冷冷的声音就从後面飘过来。
“你就是死者的同事徐渐微?”
陆绎自从调到市局,就成了北城市局审犯人专用的黑脸角色,他都不用说什麽,在那面无表情的一坐,就让人感觉周围温度骤降,仿佛周围布满了看不见的冰渣子。
不过外人不知道,程析倒是很清楚。这小孩只不过是不善言辞性格孤僻对才时常一副冷脸,对待亲近的人时像个幼稚傲娇的孩子。
徐渐微拘谨地点点头,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西装,一反刚才健谈的模样,直觉这俩人绝非善类,还是少说话的好,言多必失。
他看见这个冷脸警察也拘谨地向他点点头。
随後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这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这两位警官葫芦里卖的什麽药。
程析头疼似地扶额苦笑,这俩人刚才一个赛一个的口若悬河,一碰面倒是都成哑巴了。
程析只能自己上了,他向前一步:“我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程析,关于这个案子有点事要问你。”
徐渐微再次拘谨的点头:“程警官好。”
程析笑了笑:“别这麽紧张,徐先生,听我同事说,您是主动来找我们沟通的,是发现死者生前什麽不对劲的事吗?”
“不对劲的地方?我还真是没注意到。”徐渐微也朝他笑了笑:“小顾是我们公司的技术人员,学历高人又年轻,和我家里那些小辈一样都不爱说话。平时工作做的挺不错的,工资也不算低,不过您也看到了,我们公司压力还是比较大的,这麽晚了楼上还有这麽多人加班。”
徐渐微顿了一下,带点颤抖的哭腔才再次开口了:“他是因为压力大才……也怪我们,没提前注意到,他这才……”
徐渐微叹了口气:“今天也不知道为什麽公司突然停电了,大家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供电又忽然恢复了。随後我们就听见楼下有人尖叫,再後来又听见了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我才和同事下来看看怎麽回事,没想到,一下来就看见小顾,看见小顾……”
程析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对了,您刚才说和同事一起下来的,怎麽只见你一个?”
“我同事晕血,一见到这情境差点晕过去,我就让他回公司了。”
“晕血啊。”程析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冒出来的胡渣:“那也太不小心了吧,听见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还敢下来看,万一是什麽持刀伤人的事件弄一地血他不一看就晕了吗。”
不过看看旁边地上尸体的场景,好像比持刀伤人好不到哪里去。
徐渐微倒是没被尸体的惨状吓到,苦笑道:“我们公司好多单身的小姑娘,我也怕她们下来碰见什麽,才拉了一个稍微大点的同事下来看看,倒是忘记他晕血了。”
“我看您倒是不怎麽怕啊,还挺关心公司里的同事。”
“都是离家来这打工的小孩,比我女儿大不了几岁,我好歹是公司的领导,多关怀关怀他们是应该的。”
“还得麻烦您一会和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应该的。”
“行,那麻烦你了。”程析客气的递过去一只烟,徐渐微伸手接过却并没有点燃。
程析给自己点燃一只:“你们这工作也挺辛苦啊,周五晚上九点多了还在加班,我今天下午五点一到就下班走人了,你们这连小孩都不着急回家吗?”
徐渐微苦笑:“我们这工作就是这样,天天都要加班,年轻人更是仗着自己身体好,没日没夜的干,没办法,市场环境不好嘛。”
程析略微庄压低点了声音:"这大楼真不错,在这工作待遇不错吧。"
能在寸土寸金的国际化大都市市中心开公司,想也知道很土豪了。
"工资倒是还可以,就是辛苦了点。"
程析擡头打量了一下这座"镜影双庭":"真气派啊,比我那破公安局强多了,计麽时候我也能在这种办公楼上班啊。"
徐渐微就坡下驴:"这也就看着光鲜亮丽,我倒是很羡慕警察同志们朝九晚五。"
"哎!这工作也不行,你看,我这不也被召回来加班了嘛。”
陆泽哑巴似的站在後面,现在也没想明白上司怎麽和嫌疑人热乎朝天地聊起来了。
徐渐微的投影在警车顶灯下扭曲成巨人,程析突然擡手指向连廊:“那上面视野很好吧,上班上得烦了,出来休闲一下看看风景也不错吧。我看今晚对面那公园一堆小年轻搞什麽活动在那跳舞就挺养眼的。”
徐渐微愣了一下:“那好像是举办的什麽漫展活动,年轻人的东西我也不懂,看着花里胡哨的,倒是挺有朝气的。”
“行,那我们去上面看看,麻烦您和我同事走一趟。”
“应该的。”
程析略微点了点陆绎,示意他跟自己走。
徐渐微也准备跟另一位警官回去做笔录了,却见程析忽然回头:“你挺喜欢这小孩的吧。”
徐渐微又愣了一下,一时没搞明白他在问什麽。
“死者坠楼时面部朝下,面容损害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也挺渗人的,难为你隔那麽远看见还能认出来,这才让我们这麽快就确定了死者身份。”
徐渐微还想解释什麽,程析却马不停蹄地询问现场法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