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衬衣男子的注意完全被这些人吸引了,频频张望,坐姿却比先前放松了许多。那群来吃宵夜的女孩儿们很着急,也很慌乱,商量着要不要先走。就在女孩儿们还犹豫不决时,一个穿黑色短袖t恤的黄毛提着一根撬棍就冲进了烧烤店,他一脑门的血,双眼也是血红,跑到了一桌黄衣人跟前,掀了一张桌子,举着撬棍就骂:“操你妈!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嘛?!”
那群黄衣人径自掀了两张桌子,骂着粗话就扑向了那群黑衣人。赵尤赶紧发了条短信报警,就看到那黑衣人也掀了桌子应战,瞬间烧烤店里叫骂声,玻璃瓶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女孩儿们抱头鼠窜,往门口跑去,眼看一张从後面飞出来的椅子就要砸到她们了,花衬衣男子大喊了一声:“趴下!”,丢开烟,冲了过去,拉了两个女孩儿躲到了桌下。
赵尤也赶紧拉了另外两个女孩儿躲到了桌下。
老板娘和女服务员早就不见了踪影。厨房的玻璃门也关了起来。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棕发女孩儿吓得不轻,哭爹喊娘地要往门口爬,这时那玻璃门被人推开,一大群人喊打喊杀地进来了。棕发女孩儿不敢动了,不停哭。
花衬衣男子倒还很镇定,说:“先在这里躲躲吧。”
赵尤安抚女孩儿们道:“我报警了。”
酒红色长发的女孩儿说:“我早说了不坐了不坐了,拿外卖!”
花衬衣男子这时却和她们套起了近乎:“你们在杰妮上班的吧?我好像见过你们。”
黄发的女孩儿问他:“你也在厂里上班?”
花衬衣男子和她握了握手,笑了笑,讨好地说着话:“才来,才做完培训,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他又问:“诶,你们认识一个叫小琴的吗?她是我老家表哥的小学同学,我来青市的时候,我表哥还说可以来找她。”
女孩儿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一个蓝发盘发女孩儿就说:“小琴早就不做了。”
没人接腔了,女孩儿们哭的哭,刷手机的刷手机。花衬衣男子眨了眨眼睛,又是一笑,笑容更灿烂了,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叠彩纸:“我平时还在这里兼职,这里正招服务员和驻场歌手呢,老板找得很急,大家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服务员的话,薪水开得不错,绝对是正经的地方啊,上班在市中心,两班倒,不陪跳舞,不陪唱,卖酒水果盘有提成,驻场歌手的话,客人点歌就有红包拿。”
他把优惠券分发给那些女孩儿,发到了赵尤这儿,手要缩回去,赵尤伸出了手,对他笑了笑。他便也给了他一张。
那是一张瑶池大舞厅的优惠券。
“是不是一直在後边打了?”那黄发女孩儿说了句,弯着腰往外看了看,扭头朝桌下衆人挥了挥手,指着门口说:“他们一直在後面打了,我们走!”
她率先爬了出来,另外三个女孩儿也忙跟着爬到了外头。酒红色长发的女孩儿最後一个爬出去,她问那花衬衣男子:“你不走啊?”
花衬衣男子道:“我点的烤串还没上呢。”
赵尤笑了出来,那酒红色长发的女孩儿冲他们瞪了瞪眼,摇了摇头,连滚带爬地跑了。赵尤听外头打得没那麽激烈了,伸手出去拿了一瓶可乐,又回到了桌下。他盘腿坐在了地上,把可乐递到那花衬衣男子面前,说:“你盯着它看了很久了。”
花衬衣男子也坐下了,他个子高,不得不弯腰低头,束手束脚地坐着,他又点了根烟,问赵尤:“你不喝?”
赵尤摇了摇头,花衬衣男子便拿了可乐,咬着吸管喝可乐。玻璃瓶里的气泡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些像下雪时的声音。
赵尤吞了口唾沫,拿出手帕擦汗,桌下热得厉害,冷风,冷空气不知道都去哪儿了。花衬衣男子问他:“你也不跑?“
赵尤看着他道:“你不也没跑?”
花衬衣男子笑着抖烟灰,瞥着他:“你喜欢看热闹?”
赵尤一时没有答案,就觉得有些饿。他看了看外头,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穿黑衣的人,他的胸口恰巧落着一只装菜的不锈钢圆碟子。碟子里放着几根烤串和一些烤韭菜。
花衬衣男子忽然爬到了这男人身边,拿了那碟子进来,吸了一大口可乐,抓起一根烤串就咬。他把碟子放在了他和赵尤中间。
烤肉和韭菜都很香,花衬衣男子闻上去发苦,仿佛一截过度燃烧的木头。
赵尤吃了两根烤串,用竹签当筷子,夹韭菜吃。花衬衣男子也用竹签当筷子,夹韭菜吃,吃完碟子里的东西,他蓦地感慨:“饿死我了。”
赵尤掏出了刚才买的水果软糖,递过去。
花衬衣男子拿了一颗软糖拍进嘴里,嚼了几下,皱起眉头道:“这糖是热的。”
赵尤指了指包装:“对啊,热带水果味。”
花衬衣男子大声笑了。忽地一些玻璃碎片飞到了他们桌下。两人挨得近了些,花衬衣男子抱着膝盖喝可乐,抽烟。他的手臂蹭过赵尤的手臂,他的手臂有些凉,还有汗,正在熔化的冰块似的。
赵尤不由看向了他手里的可乐,紧紧抿起了嘴唇。
“你真报警了?”花衬衣男子问了声。
赵尤看了看手机的短信记录:“九分钟之前打的电话,还有一分钟应该就到了。”
他使劲把目光从可乐身上移开,埋头吃软糖,吃了许多颗,他发现了:“芒果味的最好吃。”
花衬衣男子凑过来,往包装袋里看了一眼:“什麽颜色的啊?”
“黄的。”
花衬衣男子指着一颗问:“这个?”
“不是,这个是菠萝味的,这个,还有这颗也是……”赵尤把剩下的两颗芒果味的都挑了出来,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