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满笑着没接话,女人一瞅他,依偎了过来,她闻上去像一束含苞待放的茉莉花。她露出心疼的神色,翘着作了美甲的手指,抚了抚他的额头,往他的脸上吹了几口气,惨兮兮地说话:“你这个疤怎麽回事呀,来,姐姐呼呼,哎哟,这麽漂亮的小脸蛋,姐姐呼呼哦。”
筱满被她弄得有些痒了,缩起了脖子,问她:“怎麽称呼啊?”
“叫我阿红好了。”
到了四楼,进了404,门没锁,屋里的灯全开了,室内看上去还是很暗,电视倒很亮。
阿红推着筱满进去後问了声:“锁门不?”
赵尤坐在床上望向他们,点了点头。他正在床上堆扑克牌,堆了好几层,堆得老高了,他的脸上贴了不少五颜六色的便签条。
阿红扭着腰肢晃到了筱满眼前:“你这个摄影师没来之前,我们只好打打牌呀。”
筱满看着赵尤,指了指自己,赵尤说:“那我们去浴室吧。”
他的鼻子上也贴了几张便签条,他说话时,沉默时,那些张纸条都跟着乱飞。样子有些滑稽。筱满笑了笑。
赵尤也笑了笑,小心地下了床,床上的纸牌塔还稳稳的,阿红站在屋里的桌边,掏出化妆镜补妆,补口红。赵尤走到了筱满边上来,小声和他说:“你不是怀疑这个房间可能是孔亭案件的第一现场吗?你说了之後我就挺好奇的,正好……”
“正好?”
赵尤的身上有股很熟悉的幽香,他瞥了眼阿红,笑着挠鼻梁:“这样就不用登记身份证了,听红姐说还能删录像,也从侧面验证了就算今时今日,也有不用登记身份证,不留下痕迹的办法在这里开房。”
赵尤指了指边上的大床:“蝴蝶酥吃吗?你是不是又一天没吃东西光喝酒了啊?”
筱满侧过身子一看,那床上放着一家面包店的纸盒,纸盒边上放着一个大信封,信封上印了几行字。电视里,男女老少十几号人欢天喜地互相拜年,好不闹腾,好不敞亮,信封上的字被照得清清楚楚的。上面印的是青市交通电台的名字和地址。
筱满看了赵尤一眼,问他:“那角色怎麽分配?我是摄影师?”
赵尤摸出手机,递给他:“是啊,你拍,我是杀人犯,她是被害人。”
筱满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低声和他道:“小靖有新发现,视频可能是用三款手机中的一款拍的,我的机型和那三个手机比较接近,用我的吧。”
赵尤就去和阿红说话了:“红姐,那等下拜托你了哦,我们这个短剧能不能被老板看中,上个热榜什麽的全靠你啦。”
阿红咯咯直笑,把赵尤脸上的便签条拽了下来,赵尤揉了揉脸,和她走到了门口,那阿红立即就歪在了他的身上,不省人事了。
筱满拿出手机,打开摄像模式,站在电视机前将镜头对着他们。赵尤揽着阿红的腰,扶着她往里走,经过筱满身旁往浴室去,筱满转了个角度,赵尤将阿红打横抱起,往浴缸的方向走去。筱满跟了过去,赵尤将阿红放在了浴缸里,他自己则蹲在了浴缸边,先是低头看了看,接着做起了脱衣服,脱裤子,脱鞋子,脱袜子的动作,然後,他走进浴缸,弯腰蹲了下来。
筱满的胃里泛起酸水。赵尤回头看他,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像两颗很硬很冷的石头,没有感情,不像人的眼睛,像寺庙里供奉着的冷眼旁观人间冷暖的神像的眼睛。筱满的心里一跳,寒毛直竖。浴缸里好像还站着一个人在看他,那人的眼睛也是漆黑的,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早就死了。筱满不敢看,不想看,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阿红这时擡起了头,问道:“好了吗?”
赵尤随即笑了,又变得和善亲切了:“好了,我没踩到你吧?”
浴缸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阿红说:“诶,没走光吧?”她招呼筱满过去,“我看看呀?”
筱满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就吐了。阿红大喊了一声,爬起来问他:“你没事吧?”
她道:“帅哥,去外面拿我的包,我的包里有护肝药,你是喝多了吧??哎呀我刚才就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
赵尤和阿红都出去了,不一会儿,赵尤又进来了,他怕拍筱满,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一盒护肝药。矿泉水的瓶盖是拧开的,筱满喝了几口水漱了漱口,先说话:“你身上的香水味好重。”
“啊,是红姐的吧?”赵尤拉起衣服闻了闻,“茉莉花味道。”
“不是。”筱满坐在了地上,把手机扔给他,“你看看,是你要的效果吗?”
“他没事吧?”阿红在外面高声问。
赵尤看着筱满,高声回:“没事!还在吐,吐完就好了。”
赵尤去把门关上了,道:“这里经常有男的带着醉了的女的过来,我打听了打听,以前大概就是这麽个状况了,林悯冬要是扶着一个女的上楼,老板也不会觉得有什麽奇怪的,而其以前身份登记都是随手写的,要是他不想登记估计也不会有什麽大问题。他可以杀了人,作完防腐,给死者重新穿上衣服,假装死者还在醉酒的状态,再扶着死者堂而皇之的离开。”
筱满说:“你好像很开心。”
赵尤坐在了他边上,说:“想到一种可能性极高的作案方式,当然会开心啊。”
筱满又吐了些酸水出来,他扯了几张纸巾擦嘴,冲水,问赵尤:“你知识渊博,知不知道什麽嗜血的神啊?那种比较扭曲的,嗜血的慈悲的那种。”
赵尤说:“西方神话里都挺嗜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