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正常家庭的孩子不同,自弗兰懂事以来的每个生日,都不是与家人一起度过,而是被司机送到弗里克家族不同的豪宅内,与那位阴郁又四肢纤细的弗里克少爷一起度过。
那位少爷总是絮絮叨叨说着一切关于宗教的话题,这些年来姑且在弗兰忍受的临界点边缘。
而今年的生日,与往年稍显不一样。
十几年来他依然无法习惯与这位资本家少爷共进晚餐,那种陌生感与压抑感,削减着他的食欲。今年的生日一如往年那样,长长的餐桌只有他与那位少爷。
燃烧的烛台,圣经故事的油画,这一切看起来本该温暖虔诚的东西,在压抑的氛围中越来越阴森。他记得他的刀叉都在微微颤抖,在盘子上发出失礼又刺耳的声音,那一刻仿佛他吃的不是食物,而是某种祭品。
然後,那个四肢纤细的少爷放下了刀叉,走向了他。他预感到这个生日会和所有生日都不一样,他看着那位资本家少爷跪下,爬向他,弗兰麻木地看着对方,这些年他已经逐渐能忍受对方神经病一样的举动。
“我美丽的神明,我的主。”
弗兰记得他睁大了眼睛,开始发抖。
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边称呼他为神明为主,一边面色不正常,弗兰还没明白发生什麽,就看见男人趴在他的脚边轻微发抖,一股奇怪的味道让弗兰愣了一会儿,几秒後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趴在他的脚边发生了什麽。
他泄了?
弗兰神情错愕控制不住站起来,凳子向後倒去,对方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弗兰看懂了对方眼中奇怪的情绪。
他到底在做什麽?!
弗里克冰冷的手攀上他的小腿,脸颊贴上了他的小腿,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混杂着剧烈的恶心感冲击着他的胃。
恶心。
对方过分纤细的四肢像是蜘蛛。
恶心……
冰冷的手顺着小腿往上移动。
恶心!
弗兰头一扭吐了出来。他不是没看到对方瞬间阴沉的脸色,他也不是不知道得罪这个人的下场。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呕吐着,他的生理反应战胜他的理智,那一刻他心里面恶狠狠在想:就该让你知道你在我眼里多麽恶心!
“弗兰。”
那个男人握住了他的手,他一下子甩开。
从小到大,这个男人一直称呼他为神明或主人,鲜少叫过他的名字。而每一次叫他的名字,就预示惩罚即将来临。
可谁在乎呢?
谁在乎这种崩坏的生活会不会又变得更惨烈一些?
谁在乎呢?!
他绕开桌子,先是快步走着,然後忽然奔跑起来。
他以呕吐作为报复,心里愈发畅快淋漓,他不再去想得罪这种权贵的下场,可夜风一吹,他才感觉到脸上冷冰冰的。
弗兰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哭了,只是察觉到自己真的在哭时,他看着紧闭的家门哭得越来越严重。
啪!
重重的一耳光结束了弗兰的回忆,手里揉捏地不成样的报纸掉落,他歪着脸凝视他的父亲,一言不发。
“你少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个世道能活着就已经很艰难,更何况你这样体面的活着!”
是吗?下一句要来了。弗兰嘴角流血,麻木地看着他的父亲。
“弗里克少爷有心理障碍,无法勃起,他对你造不成任何伤害,你为什麽不能再忍一忍?”
是吗?然後,他又要使出那一招了。
“如果我失去了那份工作,我们怎麽活下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如既往可怜,弗兰心想,简直分不清这是表演还是真话,但他确实看起来那麽崩溃可怜。
但这样的生活要忍耐到什麽时候?消失了许多年的戾气又充斥在他发胀的脑子里。
“要不你去?”
那瞬间他看到男人充血瞪大的眼球,然後脑袋一麻,他跪倒在地上。他不知道男人暴怒之下抄起什麽打了他,他知道男人一定气疯了,不然不会打他的脸。
弗兰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悲下贱,不然为什麽成年之後仍会在那一天那一刻服软,仅仅为了得到一个正常面目的“父亲”?
“我会去给弗里克的宠物当家庭教师。”
几秒後他听到有东西掉在地面上,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等弗兰意识清醒後才发现,男人用酒瓶打了他。
这就是他和他无数个世界中的第一次会面的前夜,无数故事里重复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