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灯光,你需要适应一下。”
弗兰开了一盏灯,然後看清了整个客厅的情况,他不在的日子,整个客厅堆满了酒瓶和垃圾。弗兰想起了里斯特医生家里洁净的厨房,他忽然一瞬间感到了极大的疲惫感。
“老师?”
“我的卧室在这。”
弗兰推开了自己的卧室门,迎接他的是更混乱的场面,书架倒在地上,所有的书被撕得四分五裂。
他真是……弗兰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一下子被这种敌意的情绪击中了,眼泪霎时涌了上来,弗兰忍了几秒回归平静。
他打开了一盏台灯,然後翻找着衣柜里的衣服,递给了维勒。
“你换上,我去找毛巾。”
维勒看着他,眼神很奇怪,“老师,这是你的卧室吗?”
一时之间弗兰不知道说什麽,他沉默了一下,“是的。”
“谁做的?”
“换上。”
弗兰关上了门,然後去盥洗室找毛巾,打开灯的那一刻碎裂的镜子映出他震惊的脸,被刀割裂的毛巾散在地上。他强烈的感受到,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在恨他,这种恨,是血缘关系中的上位者能轻易对孩子降下的惩罚。四分五裂的镜子上他看到了自己恐惧的眼睛。
“爸爸……”
“为什麽你总是能用你的愤怒,轻易惩罚我,难道这就是血缘吗?”
他陡然落泪,他看着自己的惶恐,他脑子里又浮现林赛的样子,以及那份档案,他死死掐着手心,把眼泪压了回去。他看着自己的表情在镜子里扭曲了一下,然後又冷静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怪胎。
弗兰去箱子里找到了新的毛巾,然後他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换好了吗?”
“换好了……可是……”
弗兰推开门,看着维勒手足无措看着外套扣子,脸色泛红地向他求救,“我不会。”
“……”弗兰盯着维勒,维勒一副更委屈的样子,弗兰继续盯着他。
你就装吧。
弗兰走到了维勒跟前,维勒装得更委屈了,小声地说,“谢谢老师。”
弗兰觉得有些疑惑扫了维勒一眼,那麽弱智的谎言,他真以为我不知道他在装吗?
弗兰面无表情,扣子扣好的那一刻,两人四目相对。弗兰看着维勒那副好孩子的模样,他此时穿着他高中时的制服,就跟中学里的男生没什麽分别。
如果我不把他送回去呢?
弗兰抓着制服脑子里一个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如果我不把他还回去……
把车开出法尔州中心区,找到一个人员混杂的小酒馆,如果我真的不把他送回去……
“老师?老师?”
“……笨。”
弗兰把毛巾盖住了对方的头,迫使少年弯下腰,然後他轻轻擦着少年的头发,眼里的情绪很复杂,但维勒此时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你觉得我在装。
可那又怎麽样?
毛巾遮盖下,维勒轻轻勾了勾唇角,然而下一刻门锁的声音响了,两个人都僵住了,维勒擡起头看见就看见弗兰发怵的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麽,就被弗兰推进了衣柜里。
“你……”维勒推开衣柜被弗兰摁住。
“你如果敢出来,後果自负。”
弗兰的声音很轻,维勒蹲在衣柜里,看着弗兰轻微发抖的身体,弗兰的表情很严肃。
“不管你在想什麽,不许出来。”
维勒点点头,看着弗兰关上迅速关上了衣柜,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维勒小心翼翼从衣柜上的孔里向外看去——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冲了进来拽住了弗兰的头发向地上砸去,维勒看到那个总是冷冰冰的弗兰,像是破烂的玩具一样,任由男人殴打他。
冷冰冰的弗兰,说话从不讨喜的弗兰,舞台上意气风发的弗兰,夜晚流泪的弗兰,抓住匕首的弗兰……统统碎裂了。
他看到弗兰在地上发着抖爬行,想爬出这个卧室。
他没有任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