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绵点点头,跌跌撞撞地走出巷口。雨还在下,他的衬衫已经完全湿透,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巴黎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砸在阮小绵脸上,像冰针般刺痛。他踉跄着冲进一条小巷,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背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身後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出租车司机粗重的喘息声仿佛就贴在耳後。
"小美人,别跑了。。。"司机油腻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就喝一杯。。。"
阮小绵的视线开始模糊,被下药的身体越来越沉。他狠狠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尖锐的疼痛换来片刻清醒。
转过街角,便利店的灯光像灯塔一样明亮。他推门进去,收银员擡头看了他一眼,又漠不关心地低下头。
"我到了。。。"阮小绵小声说,牙齿因为寒冷和恐惧不停打颤。
霍震霆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很好。现在深呼吸,数到十。"
阮小绵照做了,但数到五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货架,眼前的商品开始模糊成色块。
"震霆。。。"他的声音变得飘忽,"我。。。不太对劲。。。"
霍震霆的眉头紧锁:"怎麽了?"
"头晕。。。好热。。。"阮小绵滑坐到地上,手机差点脱手,"那个药。。。可能。。。"
霍震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屏幕里,他猛地站起身,椅子重重倒在地上。"坚持住,"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颤抖,"别挂电话。看着我的脸,绵绵,看着我。"
阮小绵努力聚焦视线,但霍震霆的脸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药效开始发作,世界变得扭曲而遥远,只有脚踝上银链的触感还真实存在。他蜷缩在便利店角落,把脚链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这是连接他与现实的唯一纽带。
"我好怕。。。"阮小绵无意识地呢喃,泪水滚落,"震霆。。。我好怕。。。"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砸碎的声响,霍震霆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知道,宝贝。我知道。再坚持两分钟,赵明哲马上到。"
阮小绵的意识开始飘散,他仿佛看到霍震霆就站在面前,像那个雨夜一样撑着黑伞向他走来。他伸出手,却只抓住空气。
"你。。。来巴黎好不好。。。"阮小绵的声音越来越弱,"我想见你。。。"
霍震霆的下颌线绷得死紧:"我明天就到。现在,保持清醒,跟我说话。"
阮小绵想说好,但舌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便利店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亚洲面孔的男人冲了进来,身後跟着两名穿制服的安保人员。
"阮先生!"男人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我是赵明哲,霍总派我来接您。"
阮小绵眨了眨眼,视线模糊得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他下意识把手机转向来人,霍震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冰冷而锋利:"立刻送他回公寓,叫医生等着。全程保持通话。"
赵明哲点头,小心地扶起阮小绵:"能走吗?"
阮小绵试了试,双腿软得像棉花。赵明哲二话不说将他打横抱起,快步走向门外的黑色SUV。阮小绵被轻轻放在後座,有人给他披上毛毯,但他仍然冷得发抖,牙齿不停打颤。
"药效发作了,"赵明哲对着手机说,"瞳孔扩大,脉搏120。医生已经在公寓待命。"
霍震霆说了什麽,阮小绵听不清。他的意识像潮水一样退去又涌来,断断续续地捕捉到几个词:"血液检测"。。。"监控录像"。。。"处理干净"。。。
车子在雨中疾驰,阮小绵蜷缩在座椅上,手指仍紧紧攥着脚链。当熟悉的公寓楼出现在视野中时,他几乎要哭出来。电梯里,赵明哲一直保持着与霍震霆的通话,时不时汇报情况。
"到了,"赵明哲扶着阮小绵走出电梯,"医生在里面等。"
公寓门前,阮小绵突然停下,颤抖着输入密码——霍震霆的生日加他的生日。门开的瞬间,他腿一软跪倒在地。两名穿白大褂的人立刻上前扶住他,引导他走向沙发。
"初步检查,"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对着赵明哲举着的手机说,"可能是GHB类物质,需要抽血确认。心率偏快,但生命体征平稳。"
阮小绵被安置在沙发上,有人给他换上干衣服,毯子裹了一层又一层。针头刺入肘窝的瞬间,他疼得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陷入那种奇怪的恍惚状态。世界忽远忽近,只有手机屏幕里霍震霆的脸是唯一的锚点。
"看着我,绵绵,"霍震霆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医生要给你注射拮抗剂,可能会有点疼。"
阮小绵点点头,针头再次刺入皮肤。这次药物起效很快,迷雾般的感觉开始退散,思维逐渐清晰。当视线重新聚焦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床上,静脉输液管连接着手臂,而手机被支架固定在床头,屏幕上的霍震霆正紧盯着他。
"好点了吗?"霍震霆问,声音柔和了许多。
阮小绵点点头,喉咙干涩:"嗯。。。"
医生走过来检查瞳孔,对手机屏幕点点头:"霍总,药物已经控制住了。阮先生需要休息,明天再做详细检查。"
霍震霆"嗯"了一声,目光没离开阮小绵的脸:"你们都出去。"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阮小绵和手机里的霍震霆。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像极了窗外的雨声。阮小绵的眼皮越来越沉,但他固执地不肯闭上,生怕一闭眼霍震霆就会消失。
"睡吧,"霍震霆轻声说,"我在这里。"
阮小绵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你不在。。。我想要"
霍震霆的眼神软了下来:"我马上到。"
"真的?"阮小绵的眼睛亮了一瞬,又暗下去,"可是。。。你的工作。。。"
"已经安排好了。"霍震霆简短地说,"睡一觉,醒来就能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