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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伤痕与治愈（第1页）

第37章伤痕与治愈

巴黎公寓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阮小绵坐在画架前，画笔悬在调色盘上方已经很久了。颜料渐渐干涸，结出一层薄薄的膜，就像他此刻凝固的思绪。

身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而稳，像大型猫科动物捕猎前的节奏。阮小绵的背脊下意识绷直，手指攥紧了画笔。

"喝点水。"霍震霆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一杯温水递到他眼前。

阮小绵擡头，看到霍震霆站在两步之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自从一周前那场噩梦般的遭遇後，霍震霆就像在两人之间画了一条看不见的线，从不越界。

"谢谢。"阮小绵伸手去接，却在碰到杯子的瞬间僵住了。

霍震霆的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伤痕，结着暗红色的痂。那是三天前阮小绵在噩梦中挣扎时留下的抓痕。那道伤痕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黑暗中陌生男人戴着金戒指的手，带着烟味和酒精的呼吸，指甲陷入皮肤的刺痛。。。

"绵绵？"霍震霆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阮小绵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墙角，後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画架被撞倒了，调色盘砸在地上，颜料溅得到处都是，像极了那晚巴黎巷子里混合着雨水的血迹。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视线模糊成一片，只能看到一只向他伸来的手——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却在不断变形，变成那个司机油腻的丶戴着金戒指的手。。。

"别碰我！"阮小绵听见自己尖叫，声音尖利得不像是自己的。

那只手立刻停在了半空。恍惚间，阮小绵看到霍震霆缓缓蹲下，与他保持平视，却不再靠近。男人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我不碰你。"霍震霆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看着我的眼睛，绵绵。只有我的眼睛。"

阮小绵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那双熟悉的黑眸上。那里没有欲望，没有侵略性，只有深不见底的关切和耐心。他慢慢找回了呼吸的节奏，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打湿了T恤。

"很好，"霍震霆保持着蹲姿，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现在告诉我五样你能看到的东西。"

阮小绵的嘴唇颤抖着："画架。。。颜料。。。你的手表。。。窗户。。。拖鞋。。。"

"很好，"霍震霆的声音像锚一样稳定，"现在四样能摸到的东西。"

"墙。。。地板。。。我的裤子。。。头发。。。"

霍震霆点点头："现在深呼吸，三次。"

当阮小绵完成第三次深呼吸时，眼前的幻觉已经消散。霍震霆依然蹲在原地，保持着安全距离，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示意自己不会突然动作。这个姿势让阮小绵想起野生动物纪录片里，驯兽师面对受伤动物的样子——充满尊重和克制。

"抱歉。。。"阮小绵小声说，眼眶发热。

霍震霆摇头："不需要。"他慢慢站起来，指了指地上的水杯，"水在桌上，我去书房。需要就叫我。"

看着霍震霆离开的背影，阮小绵的胸口泛起一阵酸涩。自从巴黎那晚後，已经过去一周了。霍震霆如约而至，处理了所有後续事宜，却唯独无法触碰他最想安抚的人。每一次不经意的接触都可能引发阮小绵的恐慌发作，就像刚才那样。

阮小绵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紧膝盖。他恨这样的自己——明明最渴望的就是霍震霆的拥抱，却连最基本的触碰都承受不了。每次霍震霆靠近，他的身体就会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仿佛被植入了一个错误的程序。

捡起打翻的画架，阮小绵盯着那片混乱的颜料看了很久，突然抓起刮刀狠狠刮掉画布上的颜色。刀片割破画布，发出刺耳的声响，但他停不下来，直到整张画布变成一团破碎的纤维。

傍晚，阮小绵从浴室出来时，发现卧室的布置有了微妙的变化——床头多了一盏小夜灯，窗帘换成了更透光的材质，甚至连床单都从深灰色换成了浅蓝色。这些改变都很细小，但足以让空间在夜晚不那麽像那个巴黎的雨夜。

霍震霆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文件，听到脚步声擡起头："饿了吗？"

阮小绵摇摇头，站在走廊阴影处不敢靠近："我想。。。试试能不能。。。"

霍震霆放下文件，静静等待他说完。这个习惯也是新养成的——不再替阮小绵补完句子，给他足够的时间组织语言。

"你能不能。。。就坐着。。。"阮小绵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走过来。。。"

霍震霆点头，将文件放到一边，双手平放在沙发扶手上，示意自己不会突然动作。阮小绵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三步远的距离，他走了整整一分钟。当终于站在霍震霆面前时，他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很好。"霍震霆的声音很轻，像在夸奖完成指令的士兵，"现在呢？"

阮小绵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霍震霆的袖口。棉质的触感，温暖的体温，还有熟悉的龙涎香。没有噩梦，没有闪回，只有平静的心跳。

"可以。。。再近一点吗？"阮小绵小声问。

霍震霆点头，依然保持不动。阮小绵慢慢靠近，直到能清晰地看到霍震霆睫毛投下的阴影。他的手指顺着袖口上移，碰到男人的手腕，那里有一道已经结痂的抓痕。

"我弄伤你了。。。"阮小绵的指尖轻触那道伤痕。

霍震霆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变重，但身体依然保持静止："很快就会好。"

这个回答让阮小绵鼻尖一酸。他鼓起勇气，将额头轻轻抵在霍震霆肩上。这个动作曾经那麽自然，现在却需要极大的勇气。霍震霆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熟悉的气息包围着他，没有恐惧，只有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