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加力的痛感,主人可太生气了。江澈摇了摇头:“他也不容易。”
“他儿子出车祸,腿要截肢,妻子急得犯了病。本来肇事者得赔钱,但对方钻了事态紧急的人心空子,进行了私下协商。可被骗了,一下子哪哪都不讨好,那边是个有钱人家,找的人花言巧语,太会拿捏这些普通人家的心理了。”
“没钱,孩子一天天在病房住着,花钱如流水。”
“走法律流程不是送快递,得一层层来,他一个农民工,钱不多,学历也不高。”
“太不容易了。”
林知隅语塞,一下子不知道说什麽好。闷闷地继续上药,眉头皱着,最後憋出句:
“那也不能伤人啊…多危险啊,他儿子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吗?”
缅因猫趴在他们的脚旁,在地上打滚。
“都是命,他只是太无助了,人生的重大变故。”江澈视线落在林知隅面庞上,主人正专心致志地为他上药,“我碰见他了,帮帮忙。”
林知隅长叹一口气,有点憋屈:“你真好,不过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肯定要报警。”
说实话,很可怜,光是听描述都觉得心疼,一个家庭的不幸。
可刀子也是真的,真的伤到了江澈。
如果是林知隅,他或许不会选择体恤,人身安全是他的底线。
“吓死了,还好没伤到脖子。”那一刀刺下去,划过去,可怎麽办?
林知隅拿出纱布,冷哼一声:“大律师,你小心点啊。”
“我有把握。”江澈靠着椅背,任由主人给他贴纱布,闭上了眼:“我不是律师,我没那麽厉害。”
自始至终,他都只能算作春和事务所的顾问,担不了一个律师的名头。
林知隅反问:“为什麽?江律师。”
後面三个字像挑衅似的,江澈睁开眼,唇角扯起一丝可以忽略不计的笑,带着点自嘲意味:“因为这种事情太多了,我想把两头都弄好。现实却根本做不到,能力有限,常常矫情造作。”
想案子好,想受害人好。可人心难测,福祸相依。高合威可怜,也过分。
世界上不止一个高合威,或许有千千万万个。
甚至会出现为加害者服务。
纯粹的好与坏,谈何容易。
没有理想化的案子。
这都需要一个铁石心肠,坚毅的心。
很显然,优柔寡断的江澈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律师。
还是趁早离开这个行业为好。
对他好,对这个行业好。
这是一个很容易触碰善恶的职业,不那麽平静,不那麽美好。尽管猫猫人已经在城市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可江澈面对这些时,还是会时常冒出一些,不知该说是普通动物本性的纯粹,还是说本身性格就带着软弱,总是希望这个世界的人们能单纯一点。
社会压力大,滋生的矛盾多,坏事也多。
很少听见江澈说这种话,这样的“差劲”,根本不符合那个聪明帅气的优秀人士形象。江学长明明是很爱这份职业的。
林知隅垂了垂眼,将纱布弄好,开始收拾急救箱。他自我感觉是明白那一番话的,可明白到什麽程度,没底。
能帮一把是一把,这句话在今天的江澈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冷静下来,林知隅认认真真想了想,说不上对错,但江澈做的很漂亮。
能用言语解决的是最好不过的,三言两语挽救一个父亲,阻拦一个心如死灰的成年人犯下进局子的错误。
论迹不论心,只要没真出事,那就有挽回的机会。
他不爱说律师,那就不说。
“反正你注意点,什麽把握不把握的,好好的最重要。”林知隅被这事搅得头脑发昏,烦人!真麻烦!丢下这句话就进厨房了。
一旁的咪咪猫趁此跳上去,坐在江澈的大腿上,用小鼻子去嗅江澈脖子处的血腥味。
江澈摸摸猫咪的大尖尖耳,瞥了眼厨房。
林知隅还有点气。
主人不开心。
江澈起身走到厨房门旁,对里面人说:“加个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