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那人笑了,夹着笑意说:“还挺有脾气的——老谢,你给院里弄来的?”
谢梧:“哎,算是吧,这小孩儿是个人才。”
“这我信,我们小许看人没有错的。”那人伸了个懒腰,连着声音也微微慵懒起来,又对蒋锡辰说,“小许跟我说了,你演戏很好,他这个本子想跟你一起演,你好好考虑考虑吧,好好考虑——这戏一定会火的。”
“院长,您别瞎给我夸海口了。”听了这话,许伦这位作者露出一脸不敢当的谦虚惭愧,颇不自在地回头冲车里的人道。
车里的人没有反驳,也没有再打包票,只轻笑:“好了,剧本都给到小蒋手里了,咱们快回去吧。”
倘若说这位院长先前的话还姑且能理解为“表现了对优秀潜力青年演员的欣赏”,那这句话,就怎麽听都没法儿勉强听衆把思想定在清清白白的意境里了。
此刻,仅有的三位听衆中,谢梧和蒋锡辰看上去都毫无异色,反而是许伦心虚地瞟了两人一眼,再没敢看第二眼。似乎又觉得立刻听话上车更不对劲儿,便愣是站在那里没动,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
蒋锡辰偏头和谢梧对视一眼,两人迅速达成共识,继而由蒋锡辰开口给许伦化解窘境:“真是麻烦你跑一趟给我送本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马上要出发去机场,我们下一场排练见。”
听了这话,许伦蓦然擡起头,眼中透出惊喜:“你接了?”
“我当然接啊!”蒋锡辰满口笃定。
许伦高兴地笑出来:“太好了,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小川了,有你在,我们的戏会很好看的!”
这句话里每个字都溢着真诚,倒是让蒋锡辰吃了一惊。他知道这些日子一起工作下来,许伦对他的认可比最初又提高了,可也没料到对方有这麽看得起他,不由得也郑重起来。
“我尽力不辜负你的好剧本。”
许伦连连重点了两下头,也没刚才那麽尴尬了,双手收进背後裤袋里,笑容灿烂地同谢梧和蒋锡辰道别:“那师父,阿辰,你们先忙吧,我们回头再说这出戏。”
谢梧颔首应声:“好——”又探身对车里的人道,“院长,我们告辞了。”
里头人淡淡“嗯”了一声,声音压在嗓子里,低沉而极具磁性,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梧和蒋锡辰心情各异又异曲同工地转身走了,两人默契地一路没说话,直到回到三楼,才同时转身与对方面对面。
谢梧:“你早就知道了?”
蒋锡辰:“意外,意外。”
谢梧:“庆功宴那天?”
蒋锡辰佯作佩服地抱了抱拳:“师父目光如炬。”
“别贫!”谢梧拍掉他的手,“你知道怎麽不早告诉我?”
蒋锡辰耸耸肩:“院长的八卦,我敢乱宣扬吗?再说,我之前也拿不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平时我也都只见得到许伦,没感受过他们同框的气场。”
谢梧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坦言:“我也是头一回感受——许伦这个小子,真是不简单哪!当初你要来澜华的事情,我在回剧院之前只跟院长一个人提过,结果一回去发现全院里都知道了。我还纳闷,院长还没给我准话儿呢,怎麽就跟院里其他领导说了?原来是跟身边人说了……”
“我知道你想说枕边,别憋着。”蒋锡辰憋着笑看他。
谢梧没好气:“文雅一点儿!我们是搞艺术的!”
蒋锡辰一个没憋住,笑出来:“好好,搞艺术的。”
谢梧也不贫嘴了,就静静注视着他笑。
这麽盯了足足五秒钟,蒋锡辰才稍稍抵不住地收了笑,正了正色,轻咳一声,指指他的房门,又指指谢梧那边,说:“那咱们出发吧,去搞艺术了。”
谢梧却不接这话,反而略微妙地喊了他的名字:“蒋锡辰。”
这人严肃的时刻太少了,因而一旦略微正经,就仿佛能让周遭的空气流速减慢,搞得人也紧张起来。蒋锡辰含糊地“啊”了一声,那样子看起来,很像他在《红樱》片场见谢梧的状态——乖,奶,有心事。
谢梧瞧着他,片刻,轻轻一叹:“你对我,到底怎麽想的?那天晚上,你在忍什麽?”
听了这话,蒋锡辰骤然抿紧嘴角,与谢梧相迎的眼神明显有退缩的意思。却又不曾全然退缩,仍有几分让人看不懂的执着在撑着,到底还是稳住了这个对视。
他动了动唇,哑声回:“我有些事情,一直想和你讲的,但没有找到机会。既然你问了,我们就约个时间吧。路演完以後怎麽样?到时候,我全都告诉你。”
“好。”谢梧收回目光,“我等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