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自身是灵魂之躯,夕忍受住了情绪。她似在安慰他:“世上存在这座岛,世上还有各种各样你不知道的地方。”
她说着瞥瞥天空。
“这座岛叫蓬莱,我是这座岛的主人,我叫夕禾。”
“夕禾……”他很认真地记住这个名字。
夕神色定了定,那声音简直像故人在唤她。
真的是你麽?
你回来找我了?
夕这才问:“你叫什麽名字?”
他回答:“薄海浮。”
夕心中一颤,以为听错了,盯着他道:“……你再说一遍?”
他愣了一下後嚼字清晰地又重复一遍。
夕很震惊,震惊转而又变成疑惑:“‘飘’……呢?”
这个问题对于不明就里的薄海浮来说很突兀。他想了想道:“‘飘’……是我哥哥,你……知道他?”
夕的表情同止渊刚得知那名字时如出一辙。
“难道,真是你……”
她的心情无比复杂,她不敢相信那个已消失殆尽的死去上千年的人有一天能活过来,来找她。
此时此刻对她而言又怎麽像是在做梦?
她已经在沉睡中迷失太久,她同样害怕自己此刻仍然处在虚幻的梦境之中。
薄海浮问:“‘我’是谁?”
夕告诉他:“你同我的……爱人,很像。”
薄海浮听後默然片刻,“他应该不在了吧?”
“为什麽这麽说?”
薄海浮又看了看她手上的锁链,“他若在,怎会放任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她无声地长长叹息。
“你……是什麽?”薄海浮又问。
眼前这从棺材中冒出来的女子,究竟是什麽人呢?
“准确地说,我是个元神。元神,相当于你们凡人的灵魂。”夕禾说着偏头往後指指水晶棺,“我的身体,在这座棺材里。”
灵魂?所以在触碰她时的感觉是浅淡的?
薄海浮的视线在女子与水晶棺之间往返两次,“你……死了?”
“没有。”夕自嘲地一笑,“不过,一年到头无声无息地躺着,跟死了也没什麽区别。”
薄海浮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为什麽会在棺材里呢?是别人把你封住了吗?为什麽没人来救你?”
夕停顿半会儿後坦白道:“是我自己要这麽做的,为了让自己沉睡。”
薄海浮显然不明白,谁会愿意把自己封在棺材里呢?是长眠的意思?
他问她为什麽要沉睡,夕凄凉地说出一句:沉睡,便不必承受清醒时的痛。
薄海浮斟酌了一会儿她的话,问她:“你现在是清醒的麽?”
“我意识是在的,却无知感。因为有心跳丶有醒着的头脑的身体,才会感到痛。”
究竟有多痛,才会让人甚至甘愿逃避生存?
“你打算一直沉睡下去麽?”
“不然呢?”
“你当初既选择沉睡而非直接死亡,说明你对世间,还是寄存了依恋的。”
“我的依恋……应该只剩这座岛了吧。这座岛和岛上的人,还有我,是他用命换回来的。”
“说到底,是为了他。”薄海浮想着,认真地道,“如果我是他,一定不会接受用命换回来的人以将自己锁起来的方式,度过馀生。你为他生,但逃避生存而靠近死亡,岂能当作是生存的方式?”
夕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凡人劝解,她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麽。
薄海浮继续尝试:“我觉得,我该把你唤醒。”
那无数个夜晚纠缠他的梦,难道不是指引他来寻找丶来救她吗?
他仍然记得她被束缚手脚,蜷缩在角落里无声又无助的样子。
让我帮你解脱,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