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你来干什麽?”
九婴的驾驶舱内,坐在驾驶座上的白发青年歪了歪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语气毫无起伏。
“我也不想来的,是有人非逼我来。”夜魇机甲的驾驶舱内,塞拉斯眯着眼睛,故意拖长了音调。
在他的操控下,夜魇的头部装甲微微倾斜,做出一个类似人类歪头的动作,看向站在九婴身後的那个灰发哨兵。
“你说是吧……雷蒙德大人。”
“雷蒙德”三个字像一颗核弹在战场上引爆。
远处,坐在轮椅上的棕发男人和站在他身後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神色各异。
近处,昆仑的目镜与九婴的九颗蛇首同时转向,所有的光学镜头纷纷聚集在六号身上。
“……哈?”
六号脸色铁青,用暴戾的语气对那台胡说八道的紫色机甲道。
“……五号,你的脑子终于坏掉了?老子哪里像那个人类?”
“你当然不像了。”
夜魇的驾驶舱内,塞拉斯慢条斯理地翘起了二郎腿,冷笑一声,紫眸中带着几分戏谑和几分不易察觉的嫉妒。
“但你根本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麽——你以为你没了寄生蝎之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蝎化,是因为你运气好吗?”
长发哨兵擡起手,指尖没入自己的发丝之後,抚摸着自己後颈那变得绯红的蝎纹。
“幸运的家夥,竟然在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大人给标记了,真是……暴殄天物。”
塞拉斯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後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在说什麽屁话……”六号皱了皱眉头,话未说完,却忽然脸色一变,再次擡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一次的头痛比上一次更加剧烈,一阵又一阵,像是有人在用榔头用力砸他的後脑。
"呃唔——”
他忍不住发出了低吟,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五指用力抓住了那些石砾,将它们直接捏成了齑粉。
“这是……怎麽回事……”
疼痛的信号似乎唤醒了他的脑海深处一段被遗忘的经历,他仿佛回到了那昏暗的地下室,而耳畔则传来了对话声。
“精神抑制剂是针对低等级哨兵研发的……六号只是因为镇定剂的作用昏睡过去了……按照他现在的情况,只有进行深层次的物理或者精神疏导才能够减弱狂化的症状。”
“我知道……我只是需要这个小崽子乖一点。”
“因为,接下来……我要进入他的大脑了。”
伴随着那道低沉冷静的声音落下,什麽东西以坚定却又缓慢的速度逐渐进入了六号的意识,一直没入深处,来到了就连寄生蝎都从未抵达过的地方。
每个人的意识里都有这样的地方,那是灵魂的伊甸园,是意识的避风港,是犹如母亲的襁褓一般令人感到安全的精神家园。
对六号而言,那里就是他降生的培养仓。
沉睡在培养仓中的婴儿有着一头柔软浅薄的灰色胎毛,他蜷缩着身体,还未完全长成的手脚有着隐约成型的粉嫩的指(趾)头。
一根冒着蓝光的线从培养仓上方的发着光的水面中晃晃悠悠地垂落,在这里斡旋了一圈,然後连接到了婴儿的眉心上,就像是第二根脐带似的,另一端则穿过水面,伸向未知的尽头。
【你的名字……】
【就叫格雷吧……】
蓝线里传来这样的讯息,像是某种印刻,在婴儿後颈本不明显的蝎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鲜红,颜色鲜艳得几乎要从皮肤里滴出来。
这是什麽!?
这是……向导的精神触丝?
六号的情绪从困惑,茫然,最後全部化为了难以名状的恐惧,他伸手摸向自己的後颈。
散乱的灰发下,冰冷的黑色颈环早已被他的体温给熨得滚烫,下方原本摸起来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的蝎纹此刻却一鼓一鼓地弹动着,肿胀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