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飞等人在哪儿?”
沐剑说:“暂时被丹王等人安置在福安院了。”
福安院是本朝对于居无定所的百姓的收容之所,起到稳定社会秩序,救济百姓的作用,由官府督办。无家可归的百姓在那里每天可以领到一部分救济粮,也能通过为官府做事来换取一定的报酬。不过为了避免有些人冒领,对流民鳏寡的审核也是极其严苛的。但不论怎麽说,在今年灾情如此严重的情况下,钱飞等人还是被逼出城这件事,本身就极具争议。
楼川说:“找机会让钱飞出来报官。他不是说为了报恩,什麽都愿意做吗?眼下用他的时机到了。”
“是!”沐剑领命,转身出去了。
沈暄问:“你是打算通过让钱飞报官,来展开审问?”
“不错。”楼川说:“就是要打楼缜一个措手不及。”
午後,趁着福安堂的官员在为流民打饭,钱飞在朱白的掩护之下,一路从福安堂冲到府衙,高喊请两位王爷做主,他要状告径州官员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在朱白的推波助澜下,此事闹出的动静极大。百姓将府衙前面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又有所谓的“知情者”在人群中流窜,等传到丹王等人的耳朵里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楼缜叫上杜建业等人一路往府衙去,要出门的时候又撞上楼川和沈暄二人。
“皇兄。”楼缜打了声招呼,但明显能看出他的面色不太好。
楼川装作什麽都没看出来的样子,只是说:“六弟可是为了流民状告径州官员一事?”
“皇兄的消息也不慢。”楼缜意有所指。
楼川不为所动,只说:“毕竟那流民话语中提及两位王爷,本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皇兄不是从来不管闲事吗?”
楼川:“牵扯到本王,那就不能算无关。”
楼缜一时说不出旁的话来。楼川略胜一筹,便含笑对着楼缜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同行往府衙去。
一到了府衙,楼缜命人驱散人群,将钱飞带入正堂。
钱飞脊背挺直,一副谁都不认识的模样。到了堂上之後,当即跪下,拿出楼川提前为他准备好的状书举过头顶,高声道:“两位王爷在上,草民要状告径州上下全部官员,官官相护,贪赃枉法,勾结匪贼,草菅人命!”
楼缜站在高处,垂眸看着钱飞,并不言语,像是在思考之前是否见过此人。
他一时不说话,楼川自然就要保持那副目下无尘的样子。见一时没人说话,杜建业下意识便要上前主审。但他刚上前一步,便被楼川拦了一下。
杜建业一怔:“殿下这是何意?”
楼川道:“杜大人怕是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他说的,是要状告径州所有官员,杜大人是径州刺史,是径州官员之首,自然首当其冲,需要避嫌。”
杜建业回头看了看楼缜,询问楼缜的意见,而楼缜则看向楼川,“那皇兄的意思,是你我二人亲审?”
“也不是。”
闻言楼缜笑了一声,“皇兄这样,倒像是和此人之间有什麽勾结了。”
“六弟这话可不能乱说,本王和此人之间有没有关系一查便知,倒是六弟在此办公,和径州官员常常来往,会不会包庇就难说了。”
楼缜说:“那照皇兄而言,岂不是你我都有偏私,反而也不好主审了?”
此话正中楼川下怀,楼川说:“不错,本王不擅长不动刑的审问,而六弟又不能处在一个完全公正的位置,此案的主审,我看另有人选。”
他说这话,简直是把“我要算计你”几个字写在脸上了。楼缜看了他半晌,无奈摇摇头,轻笑一声,看上去就像一个纵容无理取闹的兄长的好弟弟。“那兄长想要换谁?”
楼川扬扬下巴,示意一旁的沈暄,“他。”
衆人的目光便集中在沈暄身上。沈暄也不知楼川究竟打得什麽算盘,便只一味装作深沉,垂眸不语。看上去颇有几分出尘隐士的风姿。
楼缜扫他一眼,“皇兄真是说笑,阿暄尚未科考,且皇兄怕不是忘了,他的姐姐,是本王的侧妃。”
“这自然不会忘。”楼川无所谓道:“但六弟怕不是也忘了一件事。他是本王的挚友。”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暄。
沈暄无语擡眸:“……”
楼川反问,“不是吗?”
沈暄忍住想要磨牙的冲动,尽量平静说:“的确,救命之恩。”
楼川假装没看见沈暄眼里的“杀气”,转头对楼缜说:“既然与两方都有关系,那就不会随意偏向哪方,依本王看,由沈三公子来主审,才是最公平的。”
他说完,楼缜还没发话,倒是沐剑带着一脸夸张的沉重,上前半步向楼川拱手道:“殿下不可啊,他……”
话说到一半,就被楼川打断,说:“不必再劝。”
沐剑愤愤退下。
搞不明白他们究竟要耍什麽把戏的楼缜看样子是觉得按兵不动。他温和说:“既然皇兄觉得这样最公平,那愚弟自然也没什麽异议。”
“好。”楼川主动坐在下首,对着沈暄道:“请吧,小沈大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