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咖啡和食物的香气不是她没睡好的幻觉;坏消息,站在竈台前煮咖啡和煎蛋的那个人不是阿姨。
那是个男的,那个男人叫穆时川,是她昨天刚办完婚礼的丈夫。
哦,因为陆醒言赶着要出差,他们好像甚至还没去领证。
陆醒言的笑容卡在了脸上。
而竈台前的男人淡漠地看着她,抿了一口杯中黑色的液体,出声道:“早餐还要7分钟。”
在陆醒言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男人补充道:“如果你在这吃早饭的话。”
穆时川在说到“在”和“这”两个字的时候有明显的卡壳和皱眉,很显然他并没有习惯将这里当做“家”。
陆醒言有小小的失落但很快消散,乖乖地坐在餐桌前数时间。
穆时川一如当初他做她同桌的时候掐表做题那般守时,在秒钟走过第七圈的时候,端着咖啡和餐盘放在了她的面前。
烤吐司丶松露香肠丶煎蛋丶芝士,还有一杯像中药的黑色液体。
标准到让人阳痿的德式早餐。
吃一口会让人感觉命苦到下辈子。
陆醒言萎靡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後一点一点把这些东西送进嘴巴。
她一边吃,一边偷偷地观察穆时川。
他吃早餐(她姑且把这些东西称之为早餐)的样子和今天早上做所有行为的表情无异,似乎他所有的人类活动都只是为了活着。
——他一点都没有变。
陆醒言想。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十年如一日地死人脸。
——
江夏来接陆醒言去机场的时候穆时川已经出门,因为婚後第一天陆醒言就出差,穆时川显然没有休婚假的必要。
陆醒言跟着江夏出门的时候还在盘算回来的第一顿早餐她一定要让阿姨给她做生煎。
上车之後江夏端端正正的坐好,一板一眼地向她汇报:“我们预计在一小时十分钟後抵达浦东机场,飞机将在三小时二十一分钟後起飞,如果您会晕车的话这段时间最好休息,飞机上需要阅读的文件我稍後发给您。”
说话间,江夏看了一眼手表,更正道:“途中有4公里堵车路段,驾驶时间预计增加六分钟。”
她有些遗憾地耸耸肩:“您可能需要走快一点。”
机器人型首席秘书。
陆醒言只敢在心里嘀嘀咕咕蛐蛐她,事实上她实在是有些怵这位由她英明神武的母亲一手培养出来的顶梁柱。
大概是因为这是最熟悉她母亲工作状态的人,她实在很担心被面前的人一言识破,她其实根本一点都比不上她的母亲。
飞机落地伦敦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陆醒言回到酒店洗漱之後扑到换上自己常用四件套的大床上,结结实实地一觉睡到天亮。
比她新婚夜睡得好。
第二天醒来的陆醒言像个丧尸一样坐在床边晃着她昏昏沉沉的脑子。
然後打开手机接收跨国消息。
除了一些迟来的婚礼祝福短信和工作信息,有几条消息格外醒目。
第一条来自她的好弟弟。
由陆仰止带领的ARE电子竞技俱乐部在刚刚结束的冒泡赛中一穿四,拿下最後一张世界赛入场券,全队即将在一周後抵达伦敦开始集训,希望作为队伍最大投资商的陆氏飞跃的继承人陆醒言能好好款待。
第二条来自江夏。
大意是峰会下午一点开始,她十一点会来接陆醒言去吃午饭,午餐预约地点是陆醒言收藏过的一家意大利餐厅。
第三条来自穆时川。
一条莫名其妙的酒店信息。
一串英文字母,陆醒言没仔细看,但目测是她开会的酒店,她将这条消息归结为穆时川抽风。
她回了一个问号就将他的新婚丈夫抛之脑後,然後点开和弟弟陆仰止的聊天框怒打一百字小作文,大意是一年骗了她那麽多钱进个世界赛臭屁个什麽劲安心滚过来就是了什麽时候缺过他一口饭吃。
打完字後神清气爽的陆大小姐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距离机器人秘书杀过来只剩三十四分钟,她手忙脚乱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洗脸化妆。
所以一边忙着开会社交,一边帮陆仰止张罗集训场地的陆醒言根本完全忘记穆时川在他生活里插播的那条消息。
以至于她在开完会走在酒店的长廊上,打着电话和陆仰止确认行程的时候,看到迎面走来的穆时川的时候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
那个时候的陆醒言还不具备多线并行的超人处理器,是个名副其实的单核生物,在这麽多天的超多信息的轰炸下,她的脑子转动得非常缓慢。
所以她看着不知道为什麽会突然出现在伦敦并在她面前站定的新婚丈夫,脑子里想的是——
原来他这麽粘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