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姑旁边的宫女看见那一屋子贵女难看的脸色,便忍不住生气。
这些小娘子便是白日落水的那批人,个个身娇体弱,规矩又多,待到沐浴焚香,又用过晚膳后早已经过了宵禁,宫门也下了钥。
这些娘子们酒足饭饱后便吵嚷着想回家,殊不知办理这些手续也需要时间,光在这抱怨有什么用,但凡做事不磨磨蹭蹭,这也不行,那也讲究,早给这群瘟神送走了。
因为这些小娘子,她和姐妹们今日增加了好大的工作量呢!
姑娘们本不愿再掺和吴沁蓝和裴葶月的事儿,如今听到终于能回家,便一窝蜂的便准备出去。
苏姑姑拦住了众人:“漏夜出行,马车需得从御马司挨个调遣过来,娘子们稍安勿躁,一个个来。”
吴沁蓝走到众人面前,裙裾曳地,眉眼张扬:“姑姑,那便先让我走吧。”
在座的人中,就属她家世最高,在长安混得最吃香,这第一个人走的名额,非她莫属!
苏姑姑笑了笑,走到一旁朝沈葶月行了礼:“郡主,皇后娘娘嘱咐了,您第一个先走。”
沈葶月眉眼盈盈,弯身回礼:“多谢姑姑。”
说着,沈葶月便随着苏姑姑朝殿外走去。
身后吴沁蓝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嘴角怨毒的抿起。
自打出生起,她就没受过这样大的委屈。
一点都没有。
——
入夜,一道暗影悄悄潜入崇仁坊,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后,又悄然离开,踏着夜色绕过金吾卫的巡查,一路回了东宫。
金丝楠木的桌案前,灯火明灭,太子负手站在案前,
面前跪着一暗卫。
太子慢悠悠道:“死绝了?”
暗卫答:“回殿下,那小院外无私兵,只有那小丫鬟一个人,属下已取了其性命,未惊动其他人。”
“很好。”
太子摆摆手,示意那人下去。
沈葶月,胆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耍心眼,那孤便先送你个礼物。
能变成阿宁是你的福气,可你竟敢骗孤,愚弄孤,戏弄孤,就别怪孤心狠手辣了。
想到那借尸还魂是假的,他还跟个疯子一样期待了那么久,太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此刻他不能亲手解决了沈葶月,总得杀点什么泄愤。
杀了她的一个丫鬟犹嫌不够。
太子在房间来回踱步,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思来想去传来暗卫,命他去把旬天师那个江湖骗子给砍了。
——
翌日清晨,长安大街又如往常般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总角小童缠着阿娘去买货郎篮子里的磨喝乐,清雅的茶坊迎来了一对俊朗靓女来听琵琶,喝冰饮子,各家各户都陆续开张,蒸包子的,下汤面的,处处白气升腾,热闹的不行。
沈葶月推开了院门,便就站在门里看着眼前生动的烟火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炊饼的味道,拿了钥匙上街去对面铺子买了两个炊饼,又要了碗阳春面。
小二很麻利,很快便将热面条端了上来。
沈葶月一日一夜未进食,此刻腹中空空,她拿起木箸,咬了口面条,心里却在担心小寒。
昨夜从景仁宫出去后,她朝大榕树那看了眼,空无一人。
旁边都是侍卫宫人,她没办法去找小寒,只能出宫。
小寒知道哥哥旧宅的地址,若她顺利脱困必定会来找自己,若她没来……
沈葶月害怕小寒被太子抓了去。
可眼下的自己能做什么,宫里有太子,她不敢进宫,她只能去找哥哥,让哥哥帮忙找找。
心里有了方向,沈葶月吃饭顿时有劲了。
她想尽快吃完去刑部。
正当她埋头吃面时,耳边传来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小二,两个炊饼,一碗阳春面。”
沈葶月震惊之际,对面的姑娘已经坐了下来。
小寒一身干净的素衣,很明显是新换过的。
她笑盈盈,朝沈葶月口型道:“姑娘,是我!”
沈葶月怔怔的看着她,眸光很快染上水色,手中的木箸一时脱手,掉在了桌上。
小寒顺着桌沿捏了捏沈葶月的手,随后目光揶揄的看了看左边。
沈葶月顺着小寒的目光朝旁边看去,挺拔如松的身影,不是陆愠,还能是谁?
小寒压低声音道:“姑娘,是陆大人安排我出宫的,昨夜我……我都担心死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