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先生大恩”,磕得满地鲜血。
也磕碎了济世堂内所有人的傲慢与偏见。
年迈的坐堂大夫终是不忍,亲自上前,指挥着伙计将季长风抬入内堂最好的病房。
萧万三铁青着脸,看着自己头破血流、浑身泥污的儿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骂。
可他现,恶少儿子,此刻,竟有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灼人的光。
三日后,季长风于剧痛中醒来。
守在床前,熬得双眼通红的萧天佑见状,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再次重重跪倒在地。
“先生!请您收我为徒!”
这一次的跪拜,洗去了所有绝望与癫狂,只剩下全然的赤诚与敬畏。
“你想学什么?”
“我想学‘人’字怎么写!”
萧天佑仰起头,泪水再次滑落。
“我想学怎么做一个……能让先生您看得起的人!”
季长风咳了两声,血气上涌,让他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萧天佑大喜过望,刚要再磕头,却被季长风接下来的话,定在了原地。
“但拜师之前,你要替为师,去讨一笔债。”
讨债?
萧天佑愣住了。
季长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望向了姑苏城外那一片片浸满血泪的土地。
“去将你萧家,用高利贷巧取豪夺来的那三百顷‘血田’,连同所有佃户的卖身死契、借贷文书,一并讨回来。”
萧天佑的脸色瞬间煞白,如同被抽干了所有血色。
“先生……讨回来……然后呢?”
季长风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重如山岳。
“然后,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一把火,烧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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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宗祠,檀香缭绕。
祠堂正中,萧家历代祖先的牌位,在烛光下散着森然的光。
江南富萧万三,正与族中十几位最有权势的长老议事,讨论着如何趁今年灾情,将另外几个濒临破产的家族田产也一并吞下。
就在此时,祠堂厚重的大门,被“吱呀”一声,猛地推开。
萧天佑一身孝服般的白衣,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天佑?你来这里做什么!滚出去!”
萧万三见他这副打扮,顿时勃然大怒。
萧天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祠堂中央,在数十道或惊或怒的目光注视下,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不孝子孙,萧天佑,今日有请于列祖列宗,有求于父亲、各位叔公长老!”
“我要求三件事!”
“第一,开仓放粮,赈济姑苏饥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