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楚家出事後,秦家请的巫觋就说过怨气未散……”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陷入死寂。难道真是冤魂索命?
苏怿脖颈後的印记忽然一疼,迫使他单膝点地,与老妪视线平齐:“我们……从未见过吧——”
“梁州啊……”王婆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枯瘦的手掌抚上自己脸颊,染血的指甲在皱纹间划开道道血痕。她猛地揪住苏怿的衣襟将他拉近,腐臭的吐息直喷在他鼻尖,“玄火烧了三天三夜,你猜猜,我身上还剩几块好皮?”
玄火!她怎会知道……
苏怿浑身僵住,不敢妄动,只见老妪浑浊的眼球在紫色与黑色间急速变幻。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她是不是真被鬼上身了?”
“大白天的别说这种话,我看就是吓疯了。”
“嘘——少说两句,兰少主还在呢。”
鬼上身?
苏怿心知有异,迅速回头瞥向兰子骆与白辰。见二人并无动作,他暗自咬牙,掌心悄然凝起一团幽火,另一只手已从袖中抽出一道符箓,正欲融入玄火之中——
苏怿刚要念动咒诀,手腕便被人一把扣住,掌中玄火应声而熄。
他转过头,正对上兰子骆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
兰子骆凝视着那缕尚未散尽的幽蓝残焰,低声沉吟:“玄火……”
苏怿迎着他的目光,微微颔首。
一旁的白辰含笑望来:“道长莫非不知?玄火向来只对鬼魅与魔族奏效。”
苏怿蹙眉:“为何?邪祟之物理应俱畏玄火。”
兰子骆松开钳制,唇角反而浮起一丝浅笑:“玄火乃火神祝融聚天地灵气所化,至阳至纯,专克阴秽邪气。魔气与鬼气皆属极阴,故而畏之。但妖祟不同——若其灵气未遭污损,玄火之效便要大打折扣。”他顿了顿,看向仍在抽搐的老妪,“所以苏道长的玄火,对此妖祟未必有用。”
苏怿急声打断:“可她分明是被鬼魅附身?”
白辰闻言笑得更深,眼中闪着戏谑的光:“既是修道,那清源妙道真君为何不为你开第三只天眼?”
兰子骆闻言轻咳一声,白辰便噤声不语。
苏怿却已打定主意要亲自验证。他右手挥出黄符悬于半空,左手并指凌空勾勒,符纸上顿时浮现出一口古朴黄钟的纹样。
见符已成,苏怿当即掐诀念咒:“坤六断,裂五身,收!”
咒语方落,黄符应声分裂成六道金光,如离弦之箭射向王婆。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王婆的身躯瞬间被幽蓝火焰吞噬。跃动的火舌在她周身交织成钟形轮廓,恰如符纸所绘。更令人心惊的是,翻腾的火焰中竟隐约浮出半张美人面,朱唇间还衔着半片离娘草。
听着火中传来的哀嚎,围观百姓吓得连连後退,却又忍不住抻长脖子张望。
苏怿纵身跃至人群与火钟之间,静待玄火逼出邪祟。在一片混乱中,白辰抚掌轻笑:“有意思,玄火竟真能奏效。”
兰子骆衣袂翻飞,静立檐角淡声道:“附在她身上的,不止是那只痴猫。”
话音方落,那口黄钟轰然炸裂,沛然真气四散奔涌,苏怿被震得连退十馀步才稳住身形。
定睛望去,王婆四肢已扭曲成诡异角度,正仰首发出凄厉长嚎。随即,两缕有形烟气自她七窍逸出——青烟倏忽消散,另一道赤色烟丝却在王婆周身盘旋数周,方才隐没无踪。
王婆重重栽倒在地,再无动静。
方才听见那非人惨叫,又目睹蓝焰中浮动的美人面,围观百姓早已两股战战。待有人惊叫“真有鬼啊”,人群顿时如炸开的蜂窝,推挤踩踏着四散奔逃,转眼间街巷为之一空。
苏怿凝神探查残留气息,心头骤凛——那遁走的赤色烟丝气息灼热暴烈,绝非阴魂,分明是妖物!
兰子骆与白辰交换了个眼神,白辰会意颔首,纵身循着妖气追去。
苏怿快步走到王婆身边,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人还活着,只是惊吓过度昏过去了。”
兰子骆踱步上前,一名下属正好前来禀报:“啓禀少主,走水房屋内的老人……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专挑老者下手,手段何其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