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谁?”她将竹筷紧紧攥在掌心,尾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意。
门外传来衣料摩擦青砖的窸窣声,片刻後,一个刻意压低的男声响起:“故人……”
“既是故人,何不堂堂正正现身?”楚戚戚後退半步,心生戒备。自楚家败落,从前的故交早已断绝往来。
此刻来的,会是谁?
门外陡然陷入沉寂,穿堂风卷起她腰间那枚锈迹斑斑的铃铛,叮咚声清脆如冰裂。
“……”门外人沉默不语。
就在铜环叩击声戛然而止的刹那,她猛地抽开门栓。木门刚开啓一指宽的缝隙,一只戴着靛蓝色护腕的手便裹挟劲风轰然破门!楚戚戚踉跄跌坐在地,後脑即将撞上青石地砖的瞬间,被一只带着松烟气息的手稳稳托住。
“救——”字还未出口,粗糙的指腹已重重碾上她的唇瓣。
她狠狠咬向入侵者的虎口,却在血腥味弥漫开的瞬间,嗅到了那缕熟悉的沉水香。挣扎间,男子的兜帽滑落,半张脸浸在从门缝漏进的日光里——眉骨处一片暗紫疤痕如蜈蚣般蜿蜒。
不待她看清,男子已慌忙擡起兜帽重新掩住面容。
楚戚戚得以喘息,看向眼前人,不禁惊呼:“秦还寒?怎麽是你……你怎麽找到这里的?快放开我!”
她死死攥住他染血的衣襟,指甲深深陷进皮肉。秦还寒喉结滚动,玄色劲装下的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突然反手将她双腕牢牢扣在头顶。
秦还寒?苏怿尚不及细想,狸奴残存的意识已驱使身体行动,他只得顺应这股本能。
“喵呜!”苏怿琥珀色的竖瞳倒映着下方纠缠的人影,利爪在瓦当上刮出刺耳锐响。他弓身欲扑,却不知为何四肢一软,脑中嗡鸣乍起,整只猫猛地向下栽去!
在猫瞳急剧收缩的瞬间,苏怿清晰地嗅到了秦还寒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他惊觉猫爪绵软无力,胃里残留的鳜鱼肉此刻正灼烧成剧毒的火焰。
楚戚戚闻声侧目,当即失声惊叫:“笑笑!秦还寒你做了什麽?!”
“喵——嗷!”短促的惨叫卡在喉咙里,苏怿重重摔在瓦片上。前爪不自然地扭曲着,视线开始蒙上一层血色薄雾。
苏怿只觉得头脑昏沉,心想这猫怕是中了迷药。
透过逐渐模糊的瞳孔,他看见秦还寒染血的指尖正缓缓抚过楚戚戚的颈侧。
意识彻底涣散前,他听见秦还寒扼住楚戚戚的喉咙,贴在她耳畔低语:“生春散啊……你不是,”秦还寒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耳廓,补充道,“也吃了麽?”
被扼住咽喉的楚戚戚瞳孔涣散,喉间混着秦还寒衣襟沾染的腥气,那感觉如细针般游走于四肢百骸。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震耳欲聋,而压在身上的男人正用犬齿厮磨她颈间跳动的血脉。
生春散……
于动物而言,这只是寻常迷药;于人而言,却是能催人情动丶迫人屈从的龌龊之物。
竟是如此卑劣!
楚戚戚被他这番触碰恶心得浑身发颤,拼命挣扎:“我何时服下的那种东西!你无耻!放开我!”
“生春散的滋味啊……”秦还寒避而不谈她如何中招,指尖挑开她汗湿的衣襟,盘扣叮叮咚咚滚落青砖,“就像把三月的桃枝浸在陈年雪水里,冷中带着蚀骨的痒。”他忽然掐住她下颌,指腹重重按在她唇上,“当日和离时,你可不曾这般惊慌……难道你心里,从来只装着自己?”
这番折磨搅得楚戚戚脑中一片混乱:“滚开!救命——”
秦还寒将她死死压住,把脸埋进她颈窝,声音忽然放得很轻:“别喊了……我费尽周折才找到这里,旁人又怎会寻来?”他贴着她战栗的肌肤喃喃,“我好想你啊,戚戚。”
“走开……”楚戚戚呜咽着,破碎的抗拒被碾碎在肆虐的唇齿间。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最後瞥见院中那株老桃树——几日前分明已被雷火劈作焦木,此刻却在惨白月华下舒展着殷红欲滴的花苞,宛如千万只窥探的眼,又似振翅欲飞的血虫。
秦还寒冷笑着舔去她眼尾的泪痕,却在咸涩中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没有察觉,自己後颈正浮现出与楚戚戚锁骨上如出一辙的诡异印记,那暗紫色的纹路随着两人交缠的呼吸微微蠕动。
苏怿强撑着想要起身相助,眼皮却沉重得难以睁开。他竭力集中精神回想——究竟是在何时中了这生春散?
方才他只吃了……鱼!
是那条鱼……
瓦片上的苏怿正坠入黏稠的梦魇。他看见自己化作人形浸在寒潭中,指尖缠绕的不是水流,而是楚戚戚散落的缕缕青丝。潭底蓝紫交错的斑驳光影间,忽然剥裂开密密麻麻的虫茧,黑色粘液从中涌出。那些虫茧竟生出了翅膀,裹挟着他向梦魇深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