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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妈妈真会如她所愿赶来吗?眼下,她必须设法自救。
道士刚解开她被封的xue道,她便挣扎着扑跪在地:“道长!求您明鉴!我当真什麽都不知道啊!”
“贫道最是怜香惜玉,见不得美人落泪。”黄袍道士解xue的指尖故意掠过她耳後,留下三道泛着腥臊的抓痕。
她猛地扑向供桌,绣鞋踢翻了盛满鸡血的陶碗,飞溅的液体在白色孝幡上晕开一个挣扎扭曲的人形。
陈夫人镶着翡翠的护甲狠狠划过少女脸颊,在楚戚戚眼尾剐出一道血线:“小贱人还装什麽贞洁烈女!”染血的翡翠映出她狰狞的倒影,供桌上的长明灯骤然爆出火星,将那个“奠”字白幡烧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真的不是我!”楚戚戚被人拉扯着,手却死死抓住桌角不肯松开。
“喵呜!”猫儿及时跃起,一口咬在黄袍道士的肩上,尖牙深深嵌入皮肉。猫牙刺入的瞬间,一股腐臭的灵流顺着獠齿倒涌而来。这气味让苏怿想起乱葬岗里被野狗刨开的棺材——内壁必定浸满了黄皮子标记领地留下的骚液。道士反手掐住他後颈的力道,恰如猎户钳制偷鸡的鼬妖。
血液漫入口中的那一刻,一股甜腻气味散开。是灵流的气息!从前他用玄火烤制野味时,被灵流灼烫过的肉便是这个味道!这道士看着像个江湖骗子,身上怎会有灵流?
黄袍道士疼得龇牙咧嘴,发力将苏怿狠狠掼在地上,捂着伤口连声呼痛。
“喵呜——”後背重重砸在地面,苏怿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
楚戚戚失声喊道:“笑笑!”
她攥着被打翻的烛台踉跄起身,苏怿看见棺椁上的血纹骤然暴涨,甚至有什麽东西在纹路下蠕动!
但无人察觉。
陈老夫人髻间的凤钗突然断裂,镶着的东珠滚进棺材缝隙——那珠子内里早已蛀空,不知从何爬出的黑虫正与棺内朱砂发生反应,腾起阵阵诡异的紫烟。
“把这孽畜给我打死……”她指向苏怿。
黄袍道士被咬伤的肩胛处冒出黄褐色绒毛,指甲暴长三寸,死死扣住猫颈:“好个护主的灵物!”他咧开的嘴角几乎撕裂至耳根,露出沾着鸡血的獠牙。
苏怿挣扎时,道士腰间坠着的腐肉佛珠擦过猫耳——像是皮脂揉成的念珠,散发着浓重的人皮腥气。
陈老夫人竟将这等妖邪奉若上宾!
陈老夫人急道:“道长您要它何用?它和它主子一样晦气!”
楚戚戚猛地撞开纸扎人,盖头震落在地,哀声求道:“你别动它!”
黄袍道士拈须轻笑:“呵呵,贫道明白了。”
此时,苏怿从口中残留的腥味里,嗅到一丝鸡蛋腐败般的恶臭,熏得他几欲作呕。他晃晃悠悠刚站起身,便被黄袍道士单手掐起,狠狠扔进了棺材!
“喵呜——”
“笑笑!不要!”
苏怿头朝下栽进棺内,强烈的撞击令他眩晕。他勉强向外望去,只见陈将息的尸身正被擡向棺材,而楚戚戚则被强行拖向外面。
黄袍道士阴恻恻地笑道:“急什麽?它可是用来镇住少夫人怨气的好东西。”
“放开我,放开我!笑笑,快跑啊!”
“聒噪。”黄袍道士说罢,朝楚戚戚吹了口气,她当即软倒,失去了意识。
无需凭借外物便能施展法术的凡人道士绝不可能存在——这分明是妖术!
此刻的苏怿,迫切地想要探查气息,确定这究竟是什麽妖物,可这终究只是一段残存的记忆……
“喵呜——”陈将息冰冷的尸体重重压在苏怿身上,棺盖合拢的刹那,最後的光线被彻底吞噬,只剩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苏怿再支撑不住,沉沉合上双眼。
意识渐趋模糊,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
他感觉到棺材被缓缓擡起,开始移动。外头那些纸扎的轿夫依旧几步一跳,每一下颠簸,都让苏怿的身躯重重撞上棺壁,剧烈的疼痛迫使他短暂清醒片刻。
若如上次在那幻境中所见,这是擡棺娶亲,那麽此刻,楚戚戚应该就在外头,同样被一顶轿子擡着。
方才的撞击让苏怿几乎无法动弹,猫妖残存的意识仍在与他的神智拉扯。他趁这间隙竭力思考。
为什麽……刚才那黄袍道士……
灵流……妖术……
苏怿脑中骤然闪过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念头。凡间道士大多仿效正统道派,通常身着素净的白袍。
而那黄袍……那浓烈的腥臊味……
……
那黄袍道士,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黄鼠狼精!
棺椁彻底合拢的闷响惊起了栖息的黑鸦。楚戚戚散落的青丝与陈将息溃烂的皮肉纠缠在一处,腐臭的黏液正从新郎官喜袍上的虱洞不断渗出。在最後一线天光被完全吞噬前,苏怿瞥见楚戚戚手中紧紧攥着的碎瓷片——锋利的边缘已在她掌心割开深口,温热的血正顺着棺壁内侧缓缓渗出,向外流淌。
她在留下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