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易骨死局藏鸳
棺椁外渐远的脚步声让苏怿稍松心神,正欲稍待片刻再寻机脱身,身下的尸身却猛地一颤!
不待他反应,一双冰冷的大手已攥住他的腰际——原本伏在尸身上的他竟被猛地掀翻,天旋地转间已被反压在棺底。
难道是尸变了!
浓稠的黑暗中,他眼睁睁看见压在身上那具躯体倏然睁开猩红双目。苏怿惊得魂飞魄散,掌心急凝玄火欲击,幽蓝火光骤然照亮棺内——
猩红瞳孔在光照下瞬间褪作墨黑。苏怿瞪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熟悉的面容,待要收势已来不及,灼灼玄火“嗤”地烙上对方心口。
南宫骆闷哼一声,额角沁出细汗。苏怿却如遭雷击,玄火仍在对方衣襟上灼灼燃烧——这专克魔族和鬼族的玄火既未熄灭,亦未反噬……
兰子骆竟非人族!
幽蓝火焰在狭小的棺椁中不安地跃动,将两张惊愕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苏怿指尖微颤,盯着对方心口那道仍在灼烧的焰痕,喉间发紧:“你……”
话到唇边却又咽了回去。此刻贸然摊牌绝非明智之举——这里毕竟是魔族故地,外头还有三个身份不明的魔物虎视眈眈。若是此刻撕破脸,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他生生将“究竟是谁”的质问咽下,仰起脸轻声问道:“你这是怎麽了?”
借着摇曳的火光,他注意到兰子骆眼神涣散,凤眸半睁似醒非醒,显然是刚从噩梦中挣脱,神识尚未清明。玄火在他胸前烙出个焦黑的窟窿,衣料下的腹肌皮开肉绽,渗出的血水与灼伤的疤痕交织成狰狞的图案。最後一点细微的幽蓝火苗在皮肉下窜动,或发出细微的灼烧声响,伴随着他强行压抑的肌肉痉挛。
苏怿不忍再看,急忙撤去玄火,从袖中取出一道安神符轻轻贴在他额前。符纸触肤的刹那,兰子骆紧绷的身躯终于稍稍放松,紊乱的呼吸也逐渐平缓下来。
棺内重归黑暗,只馀两人交错的呼吸在狭小空间内缠绕。
南宫骆神志渐明,涣散的瞳孔终于凝聚,映出苏怿近在咫尺的面容。他恍惚间轻唤了声“月哥哥”,随即猛地摇头,彻底清醒过来。他压着苏怿的身子急急後撤,後背“砰”地撞上棺盖。
苏怿原本扶在他腰际的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撞上硬木,疼得“嘶”地抽气。南宫骆趁势扣住他手腕,转眼间又将他制在身下。苏怿暗自叫苦,庆幸方才没有贸然揭破真相,不然凭他这力气连棺材都出不去了。
“苏怿,”南宫骆撕下额前符纸,认出是安神符後语气稍缓,“你贴的?”旋即觉此问多馀,这棺中除了他二人岂有第三者。便垂眸细细打量身下人:“你在这里做什麽?”
苏怿心头一紧:“萧兄于我有恩,若不来送他最後一程,实在良心难安。”
“哼,你不是要照料杨玄知?”南宫骆凤眸微眯。
未能听出话中酸意,苏怿只窘迫于被当场抓获:“我是忧心鸦山险恶,怕送葬队伍有闪失,这才一直暗中随行着。”
他的目光游移在两人交缠的手臂间,南宫骆顺着视线望去,方才惊觉这般钳制姿态过于亲密。当即冷哼一声松了手,侧首避开对视,玄衣窸窣间不经意擦过对方染血的衣襟。
南宫骆双手撑在苏怿耳侧,在昏暗中蹙眉:“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苏怿目光游移,最终落在他敞开的衣襟处。
南宫骆垂首望去,只见胸前衣料焦黑破碎,肌肤上纵横交错着未干的血痕——这般惨状,除却玄火灼伤再无可能。他心知苏怿定然起疑,此刻却不得不继续周旋。
南宫骆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你这专克邪魔的玄火,倒是练得纯熟……不知师承何处?”
苏怿忽地反客为主,仰面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倒是你,为何会在此处?萧兄的棺椁可已安然下葬?”
“送葬途中生变。”南宫骆简略应答,玄衣窸窣间血珠滴落在苏怿襟前。他忽觉一阵晕眩,撑在棺壁的手微微发颤,方才被玄火灼伤的创口此刻才开始真正作痛。
苏怿假意接受了这个解释,却在心底将疑窦层层叠起。眼下这般被南宫骆禁锢的姿势实在令人难堪,他轻声道:“不如先出去?此处太过狭窄,你伤势不轻,再待下去只怕要气息不继了。”
南宫骆强忍着玄火灼伤带来的阵阵刺痛,微微颔首。心下却暗忖:如今魔族血脉早已不同往昔,怎会被玄火伤至如此?转念想到身上这张皮囊原属萧又风,许是丑婆炼制时有所疏漏,未能完全抵御玄火之威。
他侧身让出空间,苏怿得以擡手推动棺盖。随着一丝天光渗入,久违的清冽空气涌入棺内,南宫骆禁不住深深吸气,胸口的灼痛似乎也随着这吐纳稍稍缓解。
苏怿正凝神环顾四周墓室,南宫骆则借机梳理着纷乱的思绪。想到萧又风,便不可避免地忆起方才幻境中的生父南宫沐。那句“共演一出好戏”如同魔咒,在他心头反复回响。
正当此时,旁边那口密封的棺椁中陡然传来一声凄厉尖叫。
苏怿闻声色变,这嗓音何其熟悉!他疾步上前运力推开棺盖。玄火跃动的幽光下,映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少女面容。
“不雨?!”苏怿惊愕万分。明明玉山长老唯恐这姑娘想不开,特意将她禁足在宗门不允许她跟着一起送葬,怎会现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