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
严庚书依旧是平日的那副姿态,语气闲适得就像是在发号施令,与让飞烈营衆精锐将某个官员抄家时的口吻一般无二。
但声线里平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低沉磁哑。
而正是这微不可查的情态,钻入李婧冉耳膜时却有如狗尾巴草般磨人,带来一阵钻心的酥麻战栗。
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刻意感,分明是在明晃晃地蛊惑,却令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不经意间的性感,这应当是最恰当的形容词。
不知何时开完会回来的小黄同样在她耳边尖叫:
「啊啊啊啊啊,虽然我不知道这男人是怎麽做到的,但他看起来真是该死的欲!」
「那种性张力,那种似钓非钓的眼神,让我不存在的心都痒痒的。」
「可恶,宿主,这都不睡吗?」
李婧冉自动屏蔽了小黄的话,看着铜镜中犹如千年狐狸精般似笑非笑凝着她的男子,咬着唇继续装清纯小白花。
她作泫然欲泣状:“夫君,我是如此为你倾倒。。。。。。你说过,会带我回来娶我的,为何不过短短一日,便想把我送与他人?”
她闭了闭眼,酝酿了下情绪,学着昔日那个抱着家暴男不愿离婚的当事人语录道:“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只要你别离开我。夫君,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说到後面时,李婧冉的语调却逐渐变了声。
因为,严庚书原本握着她肩头的手开始缓慢地顺着她的脊椎,一路若有似无地往下轻抚着。
他甚至还没触到她的腰,那种生理上的预判信息给大脑提供了过激的讯号,让她觉得从肩到腰都变得麻麻的。
严庚书温热的唇隔着她的发丝,印在她的後颈,他低声喟叹道:“阿冉,帮我这一回罢。”
“他人皆道我乃风光无限的摄政王,然而我每日都如履薄冰。”说话间,他灼热的气息洒在她敏感的脖颈,似是刻意但收敛的撩拨,又像是无意间的试探。
严庚书垂首,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肩颈处,口中却道:“你可知,我每日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我整宿整宿地无法入眠,生怕自己不知何时就会死去。”
他话说到一半,李婧冉却觉肩颈处一阵温热湿润,她下意识伸手一摸,才摸到了颈窝处的泪。
李婧冉惊疑不定地侧眸望着严庚书,却见他那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微微敛着,眼眶一片湿红,唇也紧抿,竟是无声无息地落了泪。
上位者难得流露出的脆弱,这是男人最好的武器。
就连只对小说感兴趣的小黄都被他激发了母爱,啧啧道:「他看起来就像是受了伤的狼王,在外人面前一呼百应,到了你跟前却敛去所有爪牙,成了可怜兮兮博同情的狗。」
李婧冉刚想为它这难得正常的言论称赞它一句,谁料小黄下一句话立刻旧态复萌:
「好想看他哭得更惨一点。最好是一边哭,一边嘴硬地挑衅你,结果最後在你怀中痉挛,被你柔声安慰着时咬着唇啪唧啪唧地掉眼泪。」
李婧冉:她果然就不该对这从名字到核心都很“小黄”的系统抱有任何期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黄嘴里吐不出正经话。
可事到如今,严庚书都已经不惜用眼泪来骗她了,她作为一个“清纯恋爱脑”的人设,自然就不能再拒绝。
李婧冉心中一阵郁闷,嘴里还得意思意思地推拒着:“可我只爱夫君一个,我又怎能去勾。。。。。。去侍奉其他贵人呢?”
严庚书自然听出了她话语间的松动,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微一动力,单手就将她抱到了床榻上。
他睫毛仍濡湿,遮住了眸中的算计,只俯身啄吻着她的脖颈,直到她气息微乱後才低声道:“我知道是委屈夫人了。。。。。。我在此跟你发誓,待事成之後,我必明媒正娶,当着天下人的面风风光光让你成为我的摄政王妃。”
李婧冉配合得与他相视泪眼,心中却呵呵冷笑。
迎娶她?她可是圣上唯一的胞姐,是集尊宠荣华于一身的天之骄女。想娶她,他配麽?
就算严庚书想要入赘当驸马,她恐怕还得掂量掂量,他是否合格。
李婧冉如此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怯声道:“夫君,我昔日从未见过外男,着实不知。。。。。。我该如何做呢?”
力图把自己这纯洁无暇的形象给立得稳稳的。
听到这话,严庚书便知她是妥协了。
他掌心贴着李婧冉的脖颈,搂着她缓缓躺倒在缎面高枕之上,微擡起身,自榻边矮案捏过一个盛着冰的瓷碗。
里头冒尖的冰块氤着丝丝冷气,他指腹拈起一块剔透的冰,笑着对她哑声道:“张嘴。”
都不须去触摸,李婧冉就已然能感受到在大冷天含着冰块的刺骨感受了。
小黄瞧着严庚书这副模样,不禁感慨道:「啧啧,这男人花样好多啊。」
「寒凉的冰块被含进温热柔软的口腔,它会缓慢地融化,极度温差激起一阵颤栗。
在小黄脑补期间,严庚书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已经轻轻捏住李婧冉的下颌,不轻不重地迫她张口。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甚至可以撑得上是赏心悦目,把那块冰推进她唇齿之间。
李婧冉被迫双唇微微分开,仰着头,目光从眼前男子高挺的眉骨滑到那颗浅淡的泪痣,最後停留在他端着瓷碗的手。
唇齿之间是温热的,而那冰块却凉得彻骨,侵略着她的每一寸口腔。
它在缓慢地融化,那冰水混着涎液一同流向嗓子眼,冰凉和湿热的双重反差逼得她眼眸都有些湿润。
而透过斑驳的泪影,李婧冉却瞧见严庚书指尖从碗里拈了第二块冰,向她微笑。
他说:“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