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庚书在上战场料理完乌呈剩下的事情前,他先把李婧冉送回了封城营地。
李婧冉远远瞧见在榕树下那抹清瘦的背影,也是唯一一次她注意到李元牧的时间,比李元牧注意到她的时间更早。
李元牧向来是个很敏锐的人,往往李婧冉一出现在他的目光所及处,他的视线便会奔她而来,可是如今他却并未回眸望来,倒像是。。。。。。在放空。
李婧冉心中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古怪,但并未来得及深思,李元牧的视线便已投来。
他的目光刚触及两人时便是一缩,极快地给了严庚书一个眼神:你怎麽把她带回来了?
严庚书不明所以,被李元牧平白无故乜了眼後,回他:莫名其妙。
李元牧无语凝噎,心觉他果真很难和严庚书交流,转而开口试探地问道:“你们这是?”
严庚书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回答道:“战场上刀剑无眼,那边还有些事情得收尾,我把她先送回来。”
李婧冉对李元牧和严庚书之间的暗流涌动毫无所觉,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先去更衣了。
而在她离去後,李元牧却顿时敛了神色对严庚书道:“带她走,别让她留在营地。”
严庚书拧着眉道:“你什麽意思?她若是上了战场便误伤。。。。。。。”
“你能护她周全。”李元牧打断了严庚书。
严庚书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顿了几秒後才问道:“你究竟又想做什麽?”
李元牧这次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侧过头看向榕树叶:“她很心软,有些事亲眼看到和从他人口中听到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严庚书直觉李元牧话中有话:“说直白点。”
“我活不下去了。”李元牧回视着严庚书,言简意赅道:“和华淑做了场交易,毒性最晚今日便会爆发,只是不知是何事。”
“严爱卿,我有两件事要托付于你。”李元牧的嗓音清朗,纵然不再以“朕”自称,但口吻中的威严依旧不少。
“其一,待我死後,将我的尸首带回明城,送入宫中。这是我答应华淑的。”
李元牧讲得并不算明晰,但严庚书的面色却在那一瞬变了。
从骤惊到不可置信,再到不可理喻,最後变成了一种五味杂陈的色彩。
严庚书的神态很复杂,开口时千言万语都只变成了一句:“你真狠。”
李元牧闻言却翘了下唇。
狠吗?
华淑当时也这麽评价过他。
和华淑做交易前,李元牧着实花了一段时间思索自己还有什麽能用来做交换的。
他连帝位都已经给了华淑,他仅剩无几,就算全都奉上她兴许也瞧不上,更换不来那驻守明城的禁卫军。
禁卫军守的是皇城,与华淑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他能如何做才能让华淑甘愿把这支军队给他呢?
李元牧给出的答案很简单。
他当时对华淑道:“想坐稳这帝位,便要避免夜长梦多。华淑,只要我活着一日,你便一夜无法高枕无忧。”
华淑目光凉凉地注视着他,哼笑一声:“你倒是自负。”
李元牧并非是自负,他只是太了解华淑了。
就算他是个愚笨之人,作为被她用不正当手段赶下台的帝王,华淑都会日日担忧他打击报复,更何况华淑一直都很忌惮他,只是出于他们母妃的吩咐必须留他一命。
李元牧心里分明都清楚,只要他不主动退让,就算华淑愁到每日吃不下饭,都不可能要他性命。
可惜李元牧有求于她,他主动给了她解决方法:“母妃只说不愿我们互相残杀,但我自己想死,与你无关。”
李元牧条理清晰地引。诱她:“只要你将禁卫军借我七日,便能换得你往後几十年的安稳生活。”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懂得如何拿捏人的弱点跟她谈判,只是如今却在诱惑着华淑来取他的命。
华淑听懂了李元牧的意思。
只要她借兵,他便会自我了断。
她仔细思量了下,发觉李元牧说得在理。
他是自己主动放弃的生命,这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他们母妃也没法说些什麽。
华淑仍在斟酌着,李元牧却又继续给她的天秤加了筹码。
他洞悉着她内心的忧虑,杏眸微擡,对她轻声道:“阿姊,史上历来都无女帝之先例。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你坐的稳吗?”
李元牧总是能说到她的心坎儿上。
华淑难得并未动怒,因为她知晓李元牧此刻说出这句话,势必就是会给她一个解决方法,而华淑承认她心动了。
她如同被深渊蛊惑的人,心中对李元牧的忌惮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依赖,毕竟谁会害怕一个将死之人呢?
华淑凝眸望他,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野心:“你有何想法?”
只这一句话,李元牧便知晓华淑上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