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他所谓的要求并不是真心的。
倘若许钰林当真想和她一度春宵,他有无数更好的方法。
凭他的手段,想诱哄她得到她拥有她并非难事。
许钰林不仅可以让她心甘情愿,他还懂得如何引得她主动。
再不济,他可以用千机楼楼主的身份接近她。
可许钰林从一开始便没想隐瞒身份,不然就不会将他亲手画丹青挂在门口,衣衫的熏香也没换过。
哪怕许钰林再退一步或进一步,李婧冉都不会那麽担忧。
退一步,他把道不明的情愫深埋心底,她装作不知,两人便能相安无事地好好度过这段日子。
直至她完全任务,回到现代,他对她的感觉也早就淡了,旁人提起她时也只会毫无异样地浅笑着半真半假道一句“兴许是喜欢过吧”。
进一步,他掩藏自己以楼主的身份得到她,强行占有她,李婧冉便知这种生理上的爱情应当也不会伤人至深。
最让人难以忘怀的,莫过于爱而不得,复又难舍,破镜难重圆,永远只差那一步。
在许钰林任由她拆了他面罩的锦绳时,在他主动出声时,李婧冉便五味杂陈地意识到:许钰林对她的情愫并没有任何改变。
他毫不避讳,知道她喜欢裴宁辞,却只是含蓄内敛地用一种隐晦缱绻的方式告诉她:他心悦她。
喜欢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她大可以继续喜欢被她美化了千万倍的裴宁辞,但他却依旧喜欢她。
堂堂正正,坦坦荡荡,许钰林这次也想为自己争取一回。
而他的清正磊落却让她心中止不住地叹息。
许钰林啊,她该拿他怎麽办才好。
她不想伤他的,可若是明知没结果还不阻止他,那才是最大的伤害。
李婧冉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许钰林断了对她的念想,快刀斩乱麻,如此一来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既以春宵一度为借口,她便顺着他的话吻了他。
却又假意装作不知是他,分明做尽亲密之事,却又伤他至深。
两人离得并不算远,最起码李婧冉还能看得清他面上那抹让她心悸的神情。
她看到许钰林纤长的眼睫颤了下,就像是被黏腻厚重的蜂蜜粘住了羽翼的蝴蝶,小心翼翼地振颤着蝶羽,似是想挣脱却又无门。
许钰林只觉心尖涩然,他哑然许久,低声问她:“为何?”
为何要如此对他?
为何连伤人的话都保留了几分?
她是不屑于将话说得太明白,还是。。。。。。不忍?
李婧冉不愿再对上许钰林的眼神,她抿了下唇,走到矮案的另一边坐下,看着眼前碧绿的茶汤片刻。
她明明与他说了,她虽喜欢龙井却也并不是非它不可,他不喜茶便不勉强。
毕竟喜欢不是非它不可,总是要为憎恶退让的。
可他还是记着她的喜好,亲手为她烹了这壶茶。
李婧冉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了下,氤氲的水汽熏湿了她的指腹,细腻的瓷器连边缘都是柔和的弧度。
她垂着眼,看着那轻晃的茶汤,嗓音里像是含着几分漫不经心:“本宫还当千机楼楼主是怎样的可人呢,谁曾想居然是你。”
“许钰林,你该不会以为本宫当真为了那棋局的答案吧?”李婧冉很轻地眨了下眼,压下了心头所有不合时宜的柔软和情绪,擡眼望着他笑。
“本宫乃大晟的长公主,别说区区一个婚约,哪怕是与整个楼兰做对又有何妨?”李婧冉微笑着,笑容格外艳丽又散漫,就如同在忘川河畔窈窈盛开的曼珠沙华。
烈艳得灼人心扉。
她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将刀插得更深:“不妨与你直言。本宫之所以会应下千机楼楼主之约,棋局答案只是其次,更多却是想见识见识,是何等姿色的男子才胆敢提出与本宫春风一度。”
许钰林似是有所预感一般,面色苍白了些许。
他容貌本就温和,轮廓线条都精致柔和,前些日子又因染了风寒身子骨不好而多了几分病气,如今更是添了几分病弱的易碎感。
许钰林瞧见她的红唇轻啓,美艳又残忍地对他道:“你让本宫失望了。”
她方才全然是没有怜惜的,极经挑逗亵玩,他的唇仍微微肿着。
可她却对他说,他让她失望了。
迎着许钰林细碎的眸光,李婧冉的下颌微擡些许,嗓音淡且冷:“怎麽,听不明白?”
她唇齿间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扎他的心窝:“不懂得回应,不知道如何勾人,不晓得主动求欢,榆木一块。”
李婧冉轻吸了口气,唇边笑意加深,一字一句道:“许钰林,吻你可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