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衆人炯炯然的视线,李婧冉也感到颇为不自在。
她原本也不想这麽招摇的,可出宫前李元牧因为怕她嫌重给她塞的全是银票,这已经是里头面额最小的了。
李婧冉谦虚地道:“我押个李公子把。”
“李公子?哪个是李公子?”
“没听过呐。”
衆人都下意识朝油杆处瞧去,此时两人处于油杆顶部正纠葛不下,三人困在中部,还有一位仍在底部摸索着。
李婧冉静默片刻,贯来节俭的她拿钱打水飘时感觉心都在滴血,但还是吸了口气,微笑:“底部的那位公子。”
又是一片哗然。
路人有心想劝她,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劝,就听到一阵惊呼声乍起。
定睛一瞧,原来顶部的那两位竟是互相纠缠着共同摔了下来,甚至还把中部的一个选手一起带了下去,三人跌跌撞撞地共同落了地。
尽管尽力贴着杆子做了缓冲,但跌在地上的闷声仍是听得人心惊肉跳。
一旦比赛开始,只要身体离杆就算是被取消了比赛资格,杆子上剩下的只有中部战况焦灼的两人,在底下慢吞吞悟着技巧的李元牧。
旁边候着的医官连忙上前为蜷着呻吟的落选者治疗,而下注处更是被推上了新的高潮。
“展公子落了杆,剩下的几乎毫无悬念啊!必然是王公子夺冠了!”
“掌柜的,我要追加二两银子!”
“我拍个三贯铜钱。”
掌柜的笑得见牙不见眼,因为王公子是他们主办方的人,他挣来的所有利益都要额外分他一成。
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啊。
掌柜的看向身边这个出手阔绰的女客,眼珠一转主动问道:“姑娘,王公子可是衆望所归啊。他去年就险些夺了魁,实力不容小觑,你确定不来跟一把?”
李婧冉看着场上顺着油杆一点点往上爬的李元牧,看到杆子上隐约反射着暗红色的痕迹,应当是他毫无经验弄伤自己後留下的血痕。
她沉默片刻,从袖口再次掏出了一张银票拍在桌上,轻声道:“追加。”
掌柜的原本亮着的眼瞬间暗了下去,心中腹诽这位姑娘真是傻,正想继续劝时,却又听围观的人群中掀起一阵起哄声。
他心中一紧,连忙回眸瞧去,而後就看到他的主力军居然被另一人缠着往下拖拽了整整一米有馀,甚至连双手都腾了空!
好在王公子底盘扎实,健硕的大腿肌牢牢夹住了油杆,虽滑到了始点,但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勉强稳住了身型。
奈何他的对手运气就没那麽好了,跌落油杆,被开除了名额。
场面顿时便如海浪拍岸般卷起一阵疯潮,人人都争相在比赛结束前买王公子的股。
毕竟如今只剩下两个人了,王公子和一位清瘦的公子哥,魁首是谁已毋庸置疑。
只是就在下一秒,赛场却再度发生了转变。
这位瘦弱的公子竟伸出手,牢牢拉住了王公子的裤管!
纵然阴险,但的确是被比赛规则批准的。
王公子堪堪比他高了小半截,如今被他拉着裤子也不敢动得太快,生怕自己一用力就会在大庭广衆下走光。
他只能尽力把膝弯撞向油杆,试图带着那只滴着血的苍白手指撞向油杆,试图让他吃痛松手。
只是那人看着瘦弱却格外坚韧,王公子甚至自上而下能看到他紧蹙的眉,看到那养尊处优的手背已经被撞得青紫,那人却仍咬着牙不松手。
他非但不松手,甚至还借着王公子的力,一点点往上爬着,半晌後竟爬到了与他平行的位置!
王公子当即又恨又诧异,难得地升起了一丝战意,看着白白净净的少年道:“小子,你还年轻,摔下去有个好歹我也帮不了你,趁早认输吧。”
李元牧黑漆漆的眸打量了他片刻,冷不丁开口:“你和掌柜的是一夥的吧?民商勾结,开设非公正注局,按律当押入大牢受刑三载。”
见了鬼了,王公子心想。
他究竟是怎麽看出来的?
他有一瞬的恍神,而李元牧本身就是诈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换取王公子怔愣的功夫。
李元牧抓准时机,踩着他的肩便往上爬,王公子下意识狠狠拽着他的脚踝把他往下拉。
王公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这少年耍了一通,气得牙痒痒,瞥了眼他脚踝上的红绳金铃便嘲讽道:“哟,和你夫人玩得很野嘛。”
李元牧的脸庞刹那间便红了,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把珠花让给我,所有赢钱我三倍给你。”
王公子冷笑一声,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抗拒:使劲往上爬了一截,随後挑衅地瞧了李元牧一眼。
李元牧也不甘示弱,先前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摸索出窍门,两人便这麽迅速地往上挪着,谁都不服谁。
但李元牧终究还是缺了些经验,被王公子领先一头。
就在王公子要登顶结束这场拉锯战时,他又被李元牧叫住了。
围观的群衆眼都不眨地盯着上头的那一幕,尤其是掌柜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