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转角处却传来了些许光亮,严肃的斥问声传来:“谁在那里?!”
***
身为一个大学时和云南室友共处两年的人,李婧冉最常听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菌子不可能有毒!眼前发黑一定是我煮的方法不对!”。
她深受荼毒,险些信了这句话,直至此刻瞧见了许钰林的这副模样。
别人吃菌子是发疯,怎麽唯独他是发。。。。。。春呢?
许钰林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若是生了气也只是微笑不语,此刻的他却显得格外主动,就像是将平日掩藏极好的情绪尽数展露在了李婧冉面前。
他轻缓地起身,身段微微一扭,转身时月牙白的衣角微荡,银线绣着的水波纹在烛光下荡漾着内敛的光。
冷白的指尖勾过桌案上的细巧酒壶,许钰林的动作并非是李婧冉想象的那般柔美,而是极有韧性的感觉,一颦一笑都是异常优雅的。
就像是冷风吹不弯的松竹,身姿分外挺直。
许钰林的气质是温润的,但如今翻袖丶旋转间却添了几分和裴宁辞有些相似的孤傲,颇有种孤芳不自赏的舞者清寒。
总之与李婧冉想的那种舞十分不一样。
只是许钰林的动作间分明没有刻意引诱,李婧冉却只觉心中微微一动。
人似乎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觉得唾手可得的东西就没那麽惊艳珍贵。
许钰林本就生得貌美,先前总是一副任由采撷的温顺模样,虽令人身心舒畅有馀,却很难有那种让人想方设法地要谋得他的内心悸动。
如今神色间敛了几分,反倒是多了些疏离的傲骨,挑。逗着观者的劣根性。
想主动靠近他,想一亲芳泽,想看这位自矜的舞者心甘情愿地谦恭拜倒当裙下臣。
换言之,让他臣服。
许钰林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沙漏,已经到了他和裴宁辞先前商议好的时辰,裴宁辞应当已经顺利出了府。
他见状便收了尾,微一侧身往李婧冉怀中倚,并未触碰到她,但自远处看来就好似眉眼清落的公子主动投怀送抱,侧坐在容貌艳丽的女子膝上一般,
许钰林靠近的那一刹,李婧冉鼻尖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清浅淡香,是偏冷调的清冽感。
浣纱白的袖子轻抚过她的衣裙,他一只手若有似无地轻触了下她细碎的流苏耳坠,在李婧冉侧眸时朝她微微笑了下。
许钰林另一只手中还松松捏着酒壶,为她斟酒时眸光也并未转向桌子,只依旧垂着眸与她从容不迫地对视着。
他手腕微擡,宽袖滑落露出冷白的腕骨,将酒壶倾斜些许。
浓红的酒液自银壶口如瀑般流淌,缓慢地斟满了斜口酒斛。
雪白亵衣与层层叠叠的浅紫宫裙,他轻描淡写的静态神情和缓慢流淌的动态,均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李婧冉不敢多看,目光避了些许落在桌上的酒盏。
杯中已经斟了九分满,她低声提醒他:“酒满了。”
许钰林漫不经心地回眸扫了眼,却丝毫没有放下酒壶的意思,潋滟的酒液依旧自曲线优美如天鹅颈的细细壶口淌着。
酒液不断流淌丶蓄得更深,银白酒盏含不住的液体仿若在下一刻就要漫出。
液体满得在略出酒盏的平面凝成了微浅的弧度,就在几欲溢出之前,许钰林手腕转了下,原本倾斜的酒壶再次与桌面垂直。
冷白的指尖捏着大肚酒盏的细颈,许钰林稳稳地端起酒盏。
李婧冉眼睁睁看着灌到极致的酒盏水面轻晃着,心里都禁不住地紧张了几分。
就像是站在吊桥时的下意识生。理反应。
他将酒盏送至她的唇边,银沿在触至她的唇珠前停下,嗓音依旧是清润的温和:“妻主,请。”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但并未太久便被门外的喧嚣打断。
隐隐约约的动静传来,依稀有“逃走”“抓住他”等字眼。
李婧冉轻轻眨了下眼,擡眸瞧了眼许钰林,他唇边弯起的弧度却分毫未变,仿若未闻般一点破绽都没有。
她探究的目光在他脸庞萦绕片刻,随後凑上前些许,想先就着许钰林的手把这过于满涨的酒液吮去几分。
然而李婧冉都还没品到酒液的滋味,许钰林的手便好似因举着酒盏太久而承受不住地轻颤了下。
酒盏原本就倒得过于满,任何细小的动静都足以让里头的酒液敏感地溢出。
他动作间微颤的幅度不明显,但酒液却顺着酒盏的银口洒出。
两人身子本就挨得极近,酒盏横在二人之间,液体撒出时自是流了两人满身。
李婧冉洒到的酒液倒是只有零星一点,倒是只有裙子上沾了一抹红,但她的裙子本就是紫色,酒液染上去後倒是如同紫罗兰花丛中藏着的一枝梅花,别有一番雅致。
许钰林则比她狼狈得多,他方才手腕微微内扣,如今大半的酒液自然都湿漉漉地染上了他这身雪白的亵衣。
许钰林微仰了下脸,优美修长的颈子便一览无馀。
微稠的红艳酒液滑过了他的喉结,深凹的锁骨处蓄了些酒液,剩下的尽数在他如宣纸般洁净的亵衣留下了深红的蜿蜒痕迹。
他神色间带着些许歉疚,微润的眸凝着她,边沾去她衣裙上的酒渍,边轻声讨饶:“妻主恕罪。都怪我,没想到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
看来他幻想出来的人设还是个笨蛋美人。
屋外的嘈杂声越来越乱,李婧冉却被许钰林的言行举止困在这方寸之间,全然没心思去在意外边究竟发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