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从江非口中听到一切真相时,李婧冉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忍住了眸中的泪水,只是如今却因他这平静的三个字而眼泪倾盆。
严庚书总是很害怕她流眼泪,先前她是阿冉时便靠着鳄鱼泪让严庚书不得不服软。
如今他怀里抱着孩子,按理来说为人父後应当稳重许多,但严庚书一看到她哭却依旧手足无措。
他想要去找条帕子给她擦眼泪,却因还抱着方尔南而有些不方便,只能走上前几步捏着袖子里侧,小心翼翼地给她沾了下泪痕。
严庚书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故意打趣她道:“别哭啊,我如今都还没碰到你,怎麽就哭成这样。”
李婧冉扑入他的怀里,力度大得让严庚书都後退了半步。
严庚书先是微僵了下,然後才轻叹了口气,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肩肩背,一下又一下。
他一手抱着方尔南,一手抱着李婧冉,低头笑了声:“我这也算是活到令天下男子最艳羡的模样了,左拥右抱啊,这麽幸福。”
李婧冉深深埋在他的怀里,鼻尖是他衣服上的皂角香,干干净净。
严庚书洁癖很严重,他的衣服总是浆洗得很整洁,不沾染一丝一毫多馀的气味,像是在等待着被她染上她的气息。
李婧冉环着他腰的手愈发收紧,她闷声道:“严庚书,对不起。”
严庚书不知李婧冉是为先前的那些事道歉,他只当她是在为亲手送来要他命的旨意而伤心。
他只是勾了下唇,懒散地拉长语调道:“这三个字我可不乐意听。”
李婧冉抽了下鼻子,起了些身,擡脸注视着他又道:“严庚书,我好想你。”
她的话让严庚书的呼吸都轻了几分,他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定在了原地,直到怀里的方尔南扭了下身子,才让他反应了过来。
他低声说道:“嗯。”
算是知晓,却小心翼翼地克制着并未回应。
他在退缩,而她却在一路往前靠。
李婧冉的话再一次毫不迟疑地砸入了他的心间,严庚书听到李婧冉对他道:“严庚书,我爱你。”
她对他说过许多次我爱你,轻浮的调笑的虚情假意的,唯有这一次让他感觉心脏又甜又涩。
李婧冉的眼神实在太真挚,让严庚书在那一刹都险些忘记了她今日来是为了什麽。
严庚书深吸一口气,目光触及她手中的圣旨後像是被烫到一般挪开了视线。
他转而看向在晚风中轻颤的旗幡,迎风摇曳的是巍峨壮丽的朱红色。
严庚书一时间忽然分不清动的究竟是风还是幡。
亦或者不是风动,不是幡动。
是他心动。
严庚书在这一刻既感激李元牧,又有些恨他。
李元牧果真是个合格的君王,他知道让她送来这旨意,他便势必不会拒绝了。
感激是因为起码他还能再见她一面,不然按照严庚书的秉性,他在出征前都不会和她再见面了。
严庚书是不喜和人告别的,他觉得离别应当是一个人的哑剧,是静悄悄的离开,不需要大张旗鼓和设宴摆席。
如今,严庚书倒是惊喜地见了她最後一面。
可严庚书又恨李元牧恨得牙痒痒,他不是喜欢李婧冉吗,他怎麽舍得让李婧冉来将这份圣旨递给他?
让严庚书在离开前亲眼看她哭得那麽伤心,严庚书事到如今才发觉他根本没法毫无牵挂地离开。
严庚书的心思难得这麽百转千回,让他既犹豫又纠结,最终统统化为了一声无奈叹息。
他的喉结滚了下,在思绪被微风一点点吹凉後,才哑声对她道:“圣旨给我吧,我接了。”
李婧冉听了他这句话却哭得更凶了,她一边瞪他一边抽噎:“你个王八蛋,你觉得我如今说这些是为了骗你接旨吗?”
严庚书沉默。
他的确是如此以为的。
“严庚书,圣旨和我,你好好选。”
李婧冉抛下这麽一句话後,便将圣旨往空中一抛,捧着严庚书的脸侧头吻了上去。
严庚书如今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搂着她,他若是想要去接住圣旨势必就要松开她,而他如果继续抱着她的话,那象征着皇室颜面的圣旨势必就会落到地上沾灰。
严庚书再次在心底默默感慨了下李婧冉这娇气又任性的坏脾气。
她的确脾气算不上好,偏偏他还乐意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