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牧掩在袖下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他极力逼着自己冷静,却仍是泄了情绪。
他的尾音里带了些颤:“李婧冉,我已经尽力了。”
“我已经在尽力活成你最喜欢的模样,尽力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尽力把我的真心掏出来送给你当答卷。。。。。。。”
他什麽都可以不在意,他只在意她。
李婧冉怔怔望着他,她张了张口,可是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李元牧。
看着他极力克制的痛楚,看着他笨拙的挽留,看着他心脏被她伤得滴血却仍在试图将全部的真挚尽数奉献给她的模样。
“你为何……”纵然李元牧百般克制,他仍是湿了眼眸。
少年的眉眼尽是苦楚,呼吸窒了半晌才哑声道:“为何还要回到他身边?”
“。。。。。。对不起。”李婧冉的语言实在是太贫瘠,除了这三个字,她再也说不出其他。
李元牧听到这三个字时笑了,却笑得很狼狈,眼泪措不及防地滑落。
他低低的笑如同压抑的哭腔,在薄雾中四散,他许久後才艰难地从唇齿间迫出了疲倦的话。
“别对我说这个。”
“是我的错。我如今失了帝位,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李元牧喉结滚了下,仍在试图对她笑:“李婧冉,是我的错,我留不下你。”
她要的是掌权者的真心,他给了她一颗真心,却也不再掌权。
李婧冉心中却像是骤然被无数个金针扎穿了一般,疼得她想痛哭,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是啊,李元牧的确对她失去了价值。
并非是因为他失去了帝位。
而是当他彻彻底底爱上她的那一刻,他就对她没有价值了。
晚风裹着薄雾,凉得透心,须臾後依旧是李元牧打破了这片由悲恸酿成的死寂。
李元牧感受着身体里排山倒海的痛意,应当是情绪波动刺激了毒素,他几近卑微地祈求她:“李婧冉,我所求不多。”
“两天,再给我两天,行吗?”
这也是他寿命馀下的极限了。
李婧冉望着他湿红的眸,心脏一抽一抽得疼,只能含着泪不语。
她如今已经舍不得骗他了,即使是善意的谎言,她也不忍。
善意的谎言,残忍的真相,有时候谁都不知究竟哪个更血腥。
李元牧望着他,便已经知晓了她的答案,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下。
他轻轻地阖眸,分明是最好的年纪,眉眼间却尽是疲倦,仿佛飘落的羽毛都能压垮他。
“你走吧。”李元牧的嗓音喑哑得几乎不可闻。
走吧,是他的问题,他已经对她失去了价值。
走吧,去找旁人。
走吧,走吧,走吧……
“……李元牧。”她唤了他声,嗓音又轻又低,尾音散落于晚风。
她在雾气里望他,李元牧没睁眼,清泪沾湿乌睫,他在轻颤。
李元牧感觉自己好没出息啊,他分明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他是想来和她高高兴兴地道别的,谁料他却把他们之间的最後一面都给搞砸了。
李元牧内心痛撼,他感受着泪水被空气风干,是湿凉的。
然而就在下一瞬,李元牧却感受到唇上传来湿润的触觉,让他浑身都僵住了。
两人的唇齿间事咸涩的泪,苦得令人心慌,他茫然睁眼,撞进得是她湿且温柔的眸光。
远处传来令人心慌的嘈杂马蹄声,如同大军压阵,声声慌乱催离别。
模糊的话语被扩音後穿透城墙被风送到他们耳边,淡漠又冰冷:
“李元牧,把她交出来,孤保你封城无恙!”
两人在那一刻却都恍若未闻,李婧冉一点点拭去李元牧脸庞的泪痕,指腹抚过眼下,望着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要把他刻入心底。
“对不起,”泪水无声坠尘,她在朦胧一片的白雾里与他相拥。
第一缕日光刺破云雾,战鼓鸣响,号声冲天,她在朦胧的世界里对他轻声说:
“还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