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料理好後,严庚书站在院子外头等她,神色是难得的局促:“你自己记着些,这些日子别碰凉水。。。。。。。”
“你别说话!”方尔南语气闷闷的,只觉想把自己当个鹌鹑一样埋起来,好半晌後才强忍着羞赧开口:“你就不能找个姐姐来和我说吗?”
严庚书叹了口气:“祖宗,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个姐姐?”
他又没有娶妻的想法,自然不会去接触其他女子。
方尔南下意识道:“你的友人难道都和你一样不娶妻吗?”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李婧冉这才恍然间意识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自从来了楼兰之後,兴许是因为语言问题,又兴许是因为心态,严庚书从未主动接触过外界,也没有任何朋友。
。。。。。。可他以前分明是个呼风唤雨的人。
军营那麽一大帮子人都是他的弟兄,他们可以一同肆意地醉酒高歌,一起侃天说话,一起天南地北。
然而如今,那个在衆星捧月间笑得恣意的男子已经死去了。
严庚书还活着,但他对生活已经没有了激情,他没有这个兴致再去耗费额外的精力去认识其他人。
他早已不再年轻,乍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後,已经很难再活出像以前那般的生活,也很难再找到几个知心人。
在异域他乡,严庚书已经一无所有,只馀两个牵绊:
其一是希望方尔南好好长大,其二是在等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归来的人。
好在这也并不是件非常大的事情,严庚书只花钱找了外头的人,让那位大婶仔仔细细地和方尔南讲了下女子之间的事情。
送大婶出门时,大婶望着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这样的男子啊,婶子我见多了。”
“以前跟了妻主,付出了身心,後来被她喜新厌旧地抛弃了是吧。”
严庚书这些日子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原本不想在她身上多费时间,但听到这里还是禁不住反驳了一句:“她不是喜新厌旧。”
她只是留不下来。
哪里是她抛弃他呢?
李婧冉明明和他们一样,都是被世界玩弄的可怜人。
婶子听到严庚书的话後,一脸的“你知我知”,提醒他道:“还是得保重自己啊。”
“我儿子。。。。。。”婶子看着严庚书的神色多了几分哀伤,像是在透过他去看她那早逝的孩子,“他就是类似的事情,郁结在心啊。後来年纪轻轻就走了,叫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婧冉心中咯噔了一声。
画面再次一转,严庚书已早生华发,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某天趁着方尔南还没回家时去附近的医馆看了看。
结果那位婶子还真是一语成谶。
“公子如今郁结于心,切忌忧思过度,否则恐怕。。。。。。命不久矣啊。”
医馆老者的话在严庚书耳畔回荡着,也让李婧冉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严庚书本就是个不愿多说的人,凡事都压在心底,如今来了楼兰後也无人可以倾诉。
在这种情况下,不闷出病才是奇迹,可惜上天并没有眷顾他。
所谓病因是你,从不是什麽轰轰烈烈的浪漫,而是一种永远都无法痊愈的慢性疾病。
它不会在短时间内要了人的命,只会在无数个没人知晓的瞬间,缓慢的丶一点一点的割入骨髓,隐痛传至心扉。
严庚书回了院子後,方尔南还没回来。
一只灰扑扑的野猫跟着他溜进了屋,严庚书找了条鱼,俯下身放在它面前。
看他的熟稔程度,这只小猫应当是他们家的熟客。
李婧冉在旁边看着严庚书毫无异色的模样,抿着唇望他,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妙。
如今严庚书越平静,她越是心慌,生怕他又会做出什麽偏激的行为。
她眼睁睁看着严庚书挑水,劈柴,昔日拿剑握刀的手如今做起零碎的家务事时同样是利落的。
得知自己的病情看起来似乎对他没有分毫的影响。
他料理好一切後,才转身进了屋,锁上门闩後才从床头柜里抽出了个檀木盒。
檀木盒雕工格外精致,对以前仍是摄政王的严庚书而言自然不是什麽稀罕物,如今出现在这洁净却颇为简陋的两室小院时却显得格格不入。
“咔嚓”一声,檀木盒被他轻巧地打开,动作分外小心翼翼。
李婧冉往里头瞄了一眼,顿时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二话不说就飘出门去找门口的那只小灰猫。
「猫总啊猫总,拜托你了,给个面子,借我个身体,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