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小剧场作话)
隆冬的凉风大作,卷着地上的飞尘乱舞,那刺骨的寒意直直吹进了人心底。
就像是在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心口就蓦得被剜空了一大块,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狂风正往心口狂灌。
李婧冉看着无声无息躺倒在地的芙蓉,只见方才还与她谈话的人却在这麽一眨眼间,变成了一具尸体。
她那柔美的脸庞上还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双眸在冷风中睁着,就好似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
这一幕让李婧冉觉得手脚都冰凉,小腹依旧钝钝地痛,分明让她疼得面色发白,可她却已经完全感受不出生理上的病痛了。
李婧冉怔怔擡眸看向严庚书,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一般。
这并非是李婧冉穿进来後第一次见到尸体,但这种感觉是如此不一样。
她以前只觉这就像是个全息游戏,里面的人都是一团捏造出来的乱码。
有哪个游戏玩家在斩杀NPC时,会手下留情呢?
可如今,芙蓉在李婧冉心中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芙蓉是她来大晟时,为数不多结识的人,甚至李婧冉先前还和她协商着,达成了协议。
就算抛开私人感情不提,退一万步说,就算李婧冉仅仅是把芙蓉当成一个NPC,她心中的恐惧却并不会减少分毫。
不论真假,芙蓉的身份是严庚书的救命恩人。
而今,严庚书杀她时却眼都不眨,没有分毫的犹豫。
。。。。。。仅仅是因为,芙蓉冒犯了她?
诚然,严庚书现在兴许是喜欢阿冉的。
他在李婧冉面前流露出的柔情和纵容甚至短暂地麻痹了她的感官,竟让她有那麽一瞬忘却了严庚书骨子里的嗜血与残忍。
严庚书找了这位救命恩人如此之久,都能说杀就杀。。。。。。那她呢?
寒意透过鞋袜,缓慢地攀上了她的脊椎,让李婧冉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严庚书看着李婧冉苍白的脸色,黑靴踏着薄雪向她走来。
他朝她伸出手,就在严庚书触到李婧冉斗笠的那一瞬,李婧冉却下意识地退後半步,反应过激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颤着唇,为自己潜意识的反应找补:“我。。。。。。。你让我缓缓。”
严庚书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一片轻薄的白雪落在他的虎口,化成了水。
他如同被冰了一下似的,缓缓放下手,玄色衣袖垂落,掩着那沾染了无处条人命的手。
严庚书低声喟叹道:“是我没考虑周全。阿冉如此心善,我应当先捂上阿冉的眼睛的。”
他并未同李婧冉解释自己杀芙蓉其实是因为她可疑的背景。
严庚书在原地站了片刻,仿佛自虐般强迫自己清晰地看着眼前女子眼眸中的惧意。
这一次,他杀人情有可原。
可以前的那麽千千万万次呢?
严庚书问心有愧,他并不是为民除害的英雄,他杀人仅仅是为了往上爬,用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当作自己的功勋,踩着这群失了生命的躯壳为踏脚石,一步步登上天庭。
他不敢保证自己手上沾的每一条人命都来源于罪大恶极之辈。
严庚书无从解释,他就是这麽一个阴暗又残酷的人。
“阿冉,”严庚书顿了许久,仍走上前来,强势地把李婧冉拥入怀。
他的怀抱灼热得让李婧冉克制不住地挣扎,可她越挣扎,严庚书却越抱越紧,紧得仿佛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严庚书吐息间气息温潮,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骨,一字一顿道:“本王不容许你怕我。”
“自明日起,你便是我的妻。”严庚书丝毫不为自己辩解,认下了李婧冉在心中对他的一切控诉和想象,只是对她说:“这便是真实的我。”
他是那麽强势,强势得逼她接受毫无僞装的自己丶如墨般幽黑的自己。
严庚书自是可以把李婧冉护得好好的,他贯来极擅蛰伏僞装,如果严庚书愿意,他甚至可以在李婧冉面前装一辈子的斯文夫君。
装成任何她喜欢的模样。
他大可以在暗地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芙蓉,并且与李婧冉说她走了。
可严庚书选择的,恰恰是这最直观丶最有冲击力丶最残忍的方式。
他当着她的面杀了芙蓉,他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残忍,甚至还在刻意引导她把自己想象得更肮脏。
严庚书很贪心,他想要让李婧冉看到真正的他,不加修饰的他,原原本本的他。
并且去爱这个从阴曹地府带着满身血色,爬出来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