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据挺直了背脊,冷淡道:“孤这就去。”
不知等明天太阳升起,他慕容据在皇城中还能不能擡起头。
被罚跪的储君,翻遍史书,也找不来一个吧?
古代就这样一点好,生物链比较完整,尽管是寒冬腊月,一睡着,什麽生物都跳出来叫了。
不觉得吵,反而安心许多。
陆瑾画睡得迷迷糊糊的,忽听燕凌帝道:“明日陪朕一同去点兵。”
她瞬间清醒不少。
“陛下是去点兵,又不是去玩,我怎麽能一起去?”
燕凌帝收紧了胳膊,感觉到人乖乖躺在他怀里,胸臆间的缺口总算是被填满了。
他沉声道:“将你放在蓟州,朕不放心。”
陆瑾画顿了顿,小声道:“陛下,你好像奶妈。”
燕凌帝拧眉:“这是何意?”
他只听过奶娘,想来是差不多的意思。
陆瑾画凑近了小声嘀咕:“母亲出远门时,就很担心家中未断奶的孩子。”
燕凌帝沉默了半晌,哑声道:“在朕心中,奈奈比朕的生命还重许多。”
这次不是普通的点兵,益州常年地动,从未造成严重伤害。
可这回不一样,经历了一次巨大的地动,死了不少人,最重要的是,无人将消息传回蓟州。
燕凌帝使了探子去,才知道益州现在情况很不好。
人死得太多,竟然引发了瘟疫……
这惨烈局面,让他瞬间想起十几年前那场疫病,那场差点带走陆瑾画的瘟疫。
“益州出现了疫病?”陆瑾画心中震惊,由死人引发的瘟疫,那可是霍乱!一旦染上,必死无疑。
燕凌帝声色沉重:“朕已从太医署拨了人去,益州如今乱作一团,需得救人于水火之中。”
陆瑾画轻轻叹气:“我明白。”
在这个时代,都是靠天吃饭的,无论哪里发生天灾,人人不能自保,什麽法律,什麽底线,所有秩序都会很快崩裂。
天灾之後,便是人祸。
点了兵过去维护秩序,才能保证更多人活着。
陆瑾画手搭在他胸膛上拍了拍:“陛下快睡吧,我好困。”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一翻,就这麽睡着了。
燕凌帝静静盯着房梁,漆黑一片。
当人遇到的问题太多,又无法去解决时,便会産生焦虑。
一焦虑,就很难睡着。
他是一国之君,很多人将希望搁在他身上,若只做追求安逸的皇帝,他应该能睡得很香。
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均匀,燕凌帝的心软成一团。
他想要的,从来只有一个陆瑾画罢了。
人在身边,他早就心满意足。
燕凌帝侧过脸,轻轻贴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见她没什麽动静。
许久,嘴唇轻轻触过她,侧身将人完全揉进怀中,才进入梦乡。
太阳高高升起,宫女太监们有序地干着自己的活计。
宫道上传来‘唰唰’扫地声,竹条擦过石板地面,发出‘欻欻’响声。
这冬日的太阳总是暖和的,慕容据跪在台阶下,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面色惨白。
从昨夜到现在,他已经跪了三个多时辰,不说晚上有多冷了,这跪的时间长了,脑子都清醒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