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陆瑾画将帕子扔进水里,便走开了。
燕凌帝眉眼温和,拿她用过的水洗手,只伸进去一探,便拧起眉:“这水,凉了些。”
侍奉的一群人吓得跪作一地。
他们也没料到皇帝会用别人用过的水洗手,这水奉上来时,正是差不多的温度啊。
“陛下饶命,陛下……”
目光扫过这群惶恐的人,陆瑾画拧起眉:“洗个手罢了,陛下想用刚煮开的热水麽?”
见她与自己说笑,燕凌帝眉宇缓缓松开。
“朕是担心你。”他洗了手,拿起帕子擦拭,“你近日都受不得风寒,底下的人若是不用心伺候,岂不是白白叫你吃苦?”
陆瑾画收回目光:“我常伴陛下左右,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不用心伺候?”
眼见慕容据还跪在地上,燕凌帝移开目光:“回去吧。”
“叫你娘收拾好,晚上朕会召见她。”
父皇宠爱此女,慕容据心中已经麻木,他咬了咬牙,低头谢恩。
“多谢父皇,儿臣这就回去。”
此时太阳刚刚下山,雨也停了。
燕凌帝主动与小姑娘找话说。
“这次秋猎,隗清玉拔得头筹。”
陆瑾画擡头:“秋猎头筹,会获得什麽赏赐?”
燕凌帝温柔看着她:“奈奈希望朕赏她些什麽?”
往年的秋猎,莫不是赏些稀有的兵器,神弓一类的。谁家也不缺这些赏赐,衆人争的,是在皇帝面前露脸。
是夺得圣宠的机会。
圣宠,人人都想得到。
接近皇帝,便是接近了权力。
陆瑾画摇头:“我不知道,也不知清玉想要些什麽。”
她现在没什麽功绩,叫燕凌帝直接封她个将军,想想也不可能。
晚间用膳时,桌子上多了一道酸萝卜。
燕凌帝道:“近日你胃口不佳,用些咸菹,开开胃。”
陆瑾画擦净手,拿起筷子,玉白指尖微微泛白,将那咸菹夹起。
入口是浓郁的酸味直冲天灵盖,接着便是咸。
称不上好吃。
她品尝良久,将菜悉数咽下:“这咸菹,与豆芽当年做的味道差不多。”
燕凌帝眸光温吞,静静看着她,不急不缓道:“这咸菹,就是豆芽留下的那一坛。”
天黑得差不多,侍从小心翼翼进来点上蜡烛,这个季节,天亮的时间比往常短,须得早些用上蜡烛,免得坏了眼睛。
陆瑾画盯着烛光,脑子里却出现一张瘦骨嶙峋的脸。
豆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人,也是她第一个朋友。
初到此处时,是在冬日夜间。她浑身被冻僵,如同雕塑一般,挣扎许久,才知道自己被人埋进了雪里。
有心想活命,却爬不出那半人高的雪堆。
雪越下越大,她看不见,只知道空气慢慢变得稀薄。
胸腔膨胀,收缩,脑中缓缓刺痛起来,她甚至出现幻觉。听见哭声,还听见有人在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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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燕凌帝:老婆喜欢的东西,要留着
陆瑾画:一坛子泡菜留十几年,还得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