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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常聚首冤家路窄（第1页）

五常聚首，冤家路窄

国际高中，校长室。

那扇厚重的橡木门，理论上足以隔绝一切噪音。但此刻，它却像一层脆弱的窗户纸，被里面喷发的音浪冲击得嗡嗡作响。

“我强烈抗议！这是对自由民主价值的粗暴践踏！”一个高昂而自信，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年轻男声穿透门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

“抗议无效。”另一个声音响起，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却有着奇特的穿透力，“你刚才一脚踩坏我实验田里那株‘新型杂交水稻’秧苗的时候，怎麽没想想自由民主的边界在哪里？”

“吼——！都给我闭嘴！再吵吵，我就把你们连同这张破桌子一起从窗户扔出去！”第三个声音介入，低沉丶浑厚，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充满了不耐烦和纯粹的物理说服力。

“成何体统！简直有失贵族风范！请注意你们的仪态！”第四个声音带着老派的傲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试图维持秩序，却显得苍白无力。

“我宣布，罢工！从现在开始，我拒绝参与任何缺乏艺术性丶仪式感和哲学思辨的低层次讨论！”第五个声音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愤慨，仿佛遭受了美学上的巨大侮辱。

“砰！”

一声巨响，并非来自争吵，而是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终于不堪重负，从天花板上脱落，砸在巨大的实木办公桌上，碎片四溅。

死一样的寂静维持了大概三秒。

紧接着，橡木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

五个身影——或者更准确地说，五团裹挟着怒火丶怨气和不屑的低气压人形生物——鱼贯而出。他们就是国际高中学生会权力核心的五位常任理事：鹰酱丶兔子丶大毛丶牛牛丶高卢鸡。刚刚结束的关于“校园绿化带産权及扩展合法性”的辩论，成功升级为肢体语言交流，并最终以公共财産的牺牲告终。

校长，一位总是笑眯眯眯着眼，但镜片後目光深不可测的中年男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门口。他手里拿着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丶还带着温度的《校长室公物损坏赔偿清单》，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

“同学们，精力很旺盛嘛，对世界未来的看法也很……热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冰冷的反光，“看来，普通的批评教育丶写检讨书或者罚站，已经无法满足诸位日益增长的丶为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而贡献力量的需求了。”

五个人同时停下脚步，心里齐刷刷地升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这种预感，通常只在对方动用“一票否决权”时才会出现。

“为了加深你们之间的友谊，培养团队协作精神，实践求同存异的伟大理念，”校长慢悠悠地说着，语气温柔得像在宣布春游计划，“经过学生会特别会议审议——哦，也就是我本人——决定，罚你们五人本学期集体入住学校西北角的‘和平之家’公寓，进行为期一学期的……生活体验学习。”

“什麽？！”“Noway!Thisisunstitutional!”（不行！这违宪了！）“不可能！我反对！”“我坚决反对！这是暴政！”“我罢工！这是对自由灵魂的囚禁！”

五声惊呼和抗议同时炸开，包含了震惊丶愤怒丶拒绝丶嘲讽以及一丝“你特麽在逗我”的茫然。

“反对无效。申诉驳回。”校长的微笑弧度没有丝毫改变，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出了最残忍的话，“顺便提醒，你们的一票否决权在此项裁定上不适用。这是校规第114514条赋予我的特别裁定权。你们的行李已经派人给你们送过去了。现在，立刻，马上，去你们的‘新家’报到。宿管王阿姨会在那里等着你们。”

他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最後补充了一句：“祝你们……同居愉快。”

(二）

十分钟後，五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albeitfiveverydifferent，veryangryeggplants——站在了一栋看起来起码有几十年历史的老旧二层小公寓楼前。

墙皮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深浅不一的底色。二楼的木质栏杆看起来有点酥，让人怀疑靠上去会不会立刻散架。门口挂着一块歪歪扭扭丶似乎随时会掉下来的木牌，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四个大字：「和平之家」。油漆还往下淌过几道痕迹，像无奈的眼泪。

空气几乎要凝固了，只有风吹过旁边荒草丛的沙沙声。

“F**k，”鹰酱第一个打破沉默，他一把摘掉脸上的雷朋墨镜，金色的眉毛紧紧拧成一个疙瘩，“让我，学生会会长，未来的全球…不，校园领袖，跟你们这群……住这种破地方？这绝对是政治迫害！是独裁！”他穿着价格不菲的做旧牛仔外套丶限量版球鞋，浑身上下都与这栋老破小公寓散发着格格不入的资本主义光泽。

“问题不大，”兔子扶了扶眼镜，目光从楼房的基础结构扫到屋顶的瓦片，最後落在墙角一片顽强生长的野草上，眼神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地基还挺稳，主体没歪，朝南采光也不错。嗯，那个阳台空间利用起来，应该能有点産出。”他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校服，背着一个看起来半旧但非常结实的帆布书包，上面似乎还绣着一个小小的红色五角星。